三日後的城東驛站,人聲鼎沸,車馬喧囂。
空氣中混雜著牲畜的腥臊與塵土的澀味,叫賣聲與車輪碾過石板的咯吱聲交織成一片嘈雜的樂章。
葉凡站在一棵枯黃的老槐樹下,與周圍的熱鬧格格不入。
他一身樸素的青衣,身上還帶著傷愈後未散盡的藥味,像一塊投入沸油的冰,沉默卻突兀。
人群忽然騷動起來,驚呼聲此起彼伏。
一道巨大的陰影籠罩了整個驛站,狂風驟起,吹得商販的旗幡獵獵作響,吹得路人睜不開眼。
一頭翼展超過十丈的獅鷲從天而降,每一根羽毛都閃爍著鋼鐵般的光澤,銳利的鷹目掃視著地面上螻蟻般的人群。
凌玥就站在獅鷲的背上,一身白衣在狂風中紋絲不動,清冷的目光穿透混亂的人群,精準地落在了葉凡身上。
她沒有說話,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
葉凡腳尖一點,身形如離弦之箭,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穩穩地落在了獅鷲寬闊的背脊上。
獅鷲發出一聲高亢的鳴叫,雙翼猛地一振,沖天而起。
下方的青州城在視野中迅速縮小,最終變成一個模糊的黑點,被厚重的雲層徹底吞沒。
狂風在耳邊呼嘯,獅鷲穿透雲海的瞬間,罡風如刀,颳得葉凡臉頰生疼。他下意識地運起體內殘存的真氣抵禦,卻發現那點微末道行在這天地之威面前,渺小得可笑。
就在他以為自己要被吹成一具乾屍時,一道柔和的白光從身前的凌玥身上散發出來,形成一個透明的護罩,將一人一鳥籠罩其中。風聲瞬間變得溫順,彷彿被馴服的野獸。
葉凡心中一凜,對凌玥的實力又有了新的認知。這個女人,深不可測。
他抬起頭,正想說句什麼,卻在看清眼前景象的剎那,將所有的話都咽回了肚子裡,連同呼吸也一併停滯了。
一座座懸浮在空中的巨峰,被金色的鎖鏈連線,雲霧繚繞其間,如同仙人的居所。
數條百丈寬的瀑布從峰頂垂落,卻不見落入何處,只在半空中就化作了氤氳的靈氣,滋養著這片天地。
空氣中濃郁的靈氣幾乎要凝成實質,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吐瓊漿玉液,讓他四肢百骸都感到一陣舒泰。
這裡就是天武宗。
獅鷲並未在山門處停留,而是徑直飛向了最高、最宏偉的那座主峰。
它降落在一片由整塊漢白玉鋪就的廣場上,廣場盡頭是一座古樸而威嚴的黑色大殿。
凌玥帶著他走入殿中。
大殿內空曠寂靜,只有一個身穿灰色麻衣的老者,盤坐在蒲團上,雙目緊閉,彷彿一尊沒有生命的石雕。
可當葉凡踏入大殿的瞬間,他感覺一道無形的目光從頭到腳將他掃了一遍,最後在他胸口的丹紋位置,有了一絲極其短暫的停頓。
“凌玥,這便是你從青州帶回來的那個小傢伙?”
老者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在大殿內嗡嗡迴響。
“回稟玄長老,正是此人。”
凌玥躬身行禮,態度恭敬。
玄長老那如同枯樹皮般的眼皮緩緩抬起,露出一雙渾濁卻又彷彿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根基駁雜,修為淺薄。”
他先是給出了評價,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
“但神魂之力,倒有幾分意思。像一塊未經打磨的璞玉,藏著些許鋒芒。”
話音剛落,玄長老隨意地一揮手。
一股溫和卻又浩瀚無匹的力量湧入葉凡體內,他之前戰鬥留下的暗傷,連日奔波的疲憊,在這一瞬間被沖刷得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