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師盟會內部,並非殿宇,而是一座宛如被掏空的山腹。
穹頂之上,鑲嵌著拳頭大小的月光石,灑落的光輝柔和卻清晰,將整座廣闊的論道場照得亮如白晝。
空氣裡瀰漫著一股混雜的藥香,有新草的青澀,有古木的沉鬱,還有丹火餘燼的燥烈,無數種氣味盤旋交織,形成一種獨特的、屬於丹師的威嚴。
數百名身著各色丹師袍的修士,或坐或立,分佈在環形的石階坐席上。
他們的氣息或內斂或張揚,但無一例外,都帶著久居丹爐前的灼熱與專注。
最高處,設有三尊由暖玉雕琢而成的座椅,其上端坐著三位氣息淵深如海的老者。
他們便是青州丹師盟會真正的掌權者,三位貨真價實的丹皇。
宗門使者為葉凡尋了個最不起眼的角落,那裡的石凳甚至都蒙著一層厚厚的灰塵。
“小祖宗,千萬別再惹事了。”
使者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哭腔,彷彿空氣中還殘留著王騰離去時的冰冷。
葉凡沒有回應,他的目光掃過全場。
他看見了王騰。
王騰正被一群人簇擁在最前排的位置,那裡光線最好,距離三位丹皇也最近,他正與身邊的人談笑風生,不時投來一瞥,那眼神中的輕蔑與不屑,毫不掩飾。
彷彿葉凡只是他飯後散步時,不小心踩到的一隻螻蟻。
“肅靜!”
中央論道臺,一位身著盟會執事袍的中年人聲音洪亮,內含靈力,瞬間壓下了全場所有的嘈雜。
“青州丹會,十年一屆,規矩照舊。”
“第一輪,丹道論戰。”
執事頓了頓,目光掃過一張張或緊張或期待的年輕面孔。
“本屆論題為——何為‘丹引’?”
這個題目一出,場下頓時響起一片低低的議論聲。
丹引,是煉丹過程中最關鍵,也最玄妙的一環,它是藥力融合的催化劑,是丹藥成形前的最後一道門檻。
這個問題,看似基礎,實則直指丹道核心。
“我先來!”
一名世家子弟迫不及待地站起,高聲道:“丹引者,君臣佐使之‘使’也!乃是以一種或數種藥材的特性,引導、調和其餘諸藥之力,使其歸於一處,如同使者傳達君王之令,統御百官!”
這番見解中規中矩,引來不少人的點頭贊同。
高臺上的三位丹皇,神色不動,顯然並不意外。
隨後,又有數人起身論述,言辭大同小異,都未脫離“引導”、“調和”的範疇。
輪到王騰時,他緩緩站起,全場的目光瞬間聚焦於他身上。
他沒有急著開口,而是先對著高臺上的三位丹皇微微躬身,姿態謙遜,卻透著一股掌控全場的自信。
“諸位所言,皆為至理。”
“然,王騰以為,丹引,非但為‘使’,更可為‘君’!”
此言一出,滿場皆驚。
連高臺上一位始終閉目養神的丹皇,也緩緩睜開了眼睛。
“尋常丹藥,以輔藥為引,調和主藥,此為常道。”
王騰的聲音變得激昂。
“但上乘丹道,卻是以主藥為引,甚至是以丹方之外的‘勢’為引!以天地靈氣為引,以自身氣血為引,反客為主,強行駕馭萬千藥性,化腐朽為神奇!這,才是真正的丹引大道!”
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氣勢磅礴。
“好!”
那位睜眼的丹皇,忍不住拊掌讚歎,“以勢為引,反客為主,王家麒麟兒,果然名不虛傳!”
滿場響起雷鳴般的掌聲與恭維。
王騰享受著這一切,他嘴角的笑意愈發濃郁,目光不經意間掃過角落裡的葉凡,那眼神裡的意味再明顯不過。
看,這就是你我之間的差距。
雲泥之別。
就在這時,一個平淡的聲音,從無人關注的角落裡響起。
“丹引,不是引導,也非駕馭。”
聲音不大,卻像一根針,精準地刺破了這片熱烈的氣泡。
全場瞬間安靜下來。
數百道目光齊刷刷地轉向那個角落,帶著驚愕,帶著不解,也帶著一絲看好戲的玩味。
葉凡緩緩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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