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只有身上的那條短打,再披上那件熊皮。
渾身都很暖和。
就朝著外面走去。
陳平安快步來到外面,此時天色已近完全昏黑,西方天際僅存一抹殘陽餘暉,如血般灑在雪幕之上。
天空中,潔白的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似是為這寒夜增添了幾分靜謐與悽清。
陳平安的目光很快落在了站在大門口的那道身影上。
只見李來福傻里傻氣地站在那兒,臉上掛著憨厚的傻笑,兩頰被凍得紅撲撲的,幾處凍傷的痕跡清晰可見,顯得有些觸目驚心。
他整個人髒兮兮的,頭髮蓬亂如草,身上那件破棉襖更是不堪入目,多處補丁打著補丁,破破爛爛的,裡面的破棉花絮不時地露出來。
想來這棉襖,定是田家給的,估摸著原本是放在狗窩裡給狗鋪的墊子。
陳平安走上前去,李來福察覺到有人靠近!
原本咧著的嘴笑得更開了,可眼神卻有些閃躲!
不好意思與陳平安對視!
頭也微微低著,兩隻腳還不適地在雪地裡蹭來蹭去。
看到陳平安出來,他像是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猛地抬起手,只見他粗糙的手掌中,小心翼翼地捧著半個紅薯。
那紅薯早已沒了熱氣,表皮還帶著些許泥土,在昏黃的天色下顯得毫不起眼。
陳平安望著那半個紅薯,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動。
他深知,李來福本就飯量極大,是普通人的三倍之多。
在田家做工,早上和中午也只是勉強能填飽肚子,到了晚上,往往就只有一個紅薯果腹!
這點食物對他來說,連牙縫都塞不滿。
可他卻硬生生地忍著飢餓,勒緊了肚子,將這半塊紅薯留了下來,專程給自己送來。
陳平安彷彿能看到李來福在面對那小小的紅薯時,內心所經歷的掙扎與不捨。
李來福咧著嘴,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牙齒,傻笑著說道:“你吃,吃啊……”
說完,還伸出另一隻藏在背後髒兮兮的手,擦了擦流下來的鼻涕。
陳平安眼眶微微泛紅,他毫不猶豫地接過那半個紅薯,觸手處,是紅薯殘留的絲絲涼意。
這一刻,往昔的回憶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曾經,家中貧困,常常吃不上飯!
每到夜晚,都是李來福做工歸來,帶著這半個紅薯出現在自己面前。
那小小的紅薯,承載著兄弟間的深厚情誼,可自己這具身體的原主,卻漸漸習以為常,將這一切都視為理所當然。
甚至在李來福自己都吃不飽的時候,還去搶他的食物!
害得他餓得沒了力氣,在田家做工時沒少挨鞭子、遭責罵。
陳平安越想越愧疚,眼眶中淚花閃爍!
他望著眼前這個憨厚老實的傻兄弟,心中暗暗發誓!
日後定要好好待他,絕不讓他再受這般苦難。
陳平安心中滿是對李來福的疼惜,快步走到木門旁,“嘩啦”一聲將木門開啟,伸出手一把拽住李來福的胳膊,目光直直地盯著他,關切問道:“你是不是還沒吃飽?”
李來福依舊咧著嘴,露出那憨厚又有些傻氣的笑容,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般,連忙說道:“我吃飽了,這些都給你,快吃快吃,我看著你吃,然後再回家。”
可話音剛落,他的肚子就不爭氣地發出“咕咕”的叫聲,在這寂靜的寒夜中顯得格外清晰。
陳平安聞言,不禁深深嘆了口氣,眼中滿是心疼。
他緩緩伸出手,動作輕柔地幫李來福擦掉掛在鼻翼旁的鼻涕,溫聲說道:“趕緊跟我進屋吧,外頭冷,家裡有飯,你也在這吃一口。”
李來福卻還是固執地搖著頭,眼神中滿是真誠:“我吃飽了,真的真的,我怕你餓……”這傻兄弟,向來如此,有難同當,可從來沒想過與自己有福同享,陳平安只覺得心裡頭一陣酸澀,那股心疼如潮水般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