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老卒
人心,之所以稱其為世上最複雜的東西,皆因人心看不透。
團練軍老卒眼中,莫崢便很複雜。
若說他膽子小,一個月前,憑著稀鬆的武藝,加持了些許陷阱,他便敢領著劉洪陳立,硬抗五個金軍柺子馬。
但若說他膽子很大,二泉村宣佈要帶大夥上山後,團練軍又沒有大開大合的起事,來個大殺四方!
反而尋到仇池山這種絕地以求保全性命,上山後,也是事事小心謹慎,處處如履薄冰,連團練軍拉屎放屁的事都要管一管。
到如今,團練軍老卒高呼著口號,甚至都還不知道接下來要如何戰鬥,但莫崢的從容淡定,從未食言的行為方式,無疑,又給了老卒們十足的信心。
當三都頭開始交代任務時。
“管他呢,都使不做沒把握之事,聽令就好!”許多老卒的心中都有這樣的心聲。
而在莫崢眼中,團練軍老卒則更復雜,他們是老兵,又是潰卒,是兵油子,又是最懂戰陣生死之人。
想著這些,莫崢的情緒,一時也有些亢奮,因為此刻團練軍所表現出的情緒,是激昂的,是正向的;
同一月以前,是有天壤之別的,這正是他努力建設制度,保障物質供給和小心維護團結後,所希望看到的。
老卒們還在整理裝備,阿南也在為莫崢捆紮小木盾,並再一次詢問:“都使,還是換一身鐵甲吧,陳都頭說,對面是有不少步弓。”
莫崢搖頭:“你和劉洪兩個鐵甲在身,又持有軍中唯二的制式大牌,若是這樣,我還被射死了,這和吃飯噎死,喝水嗆死有什麼區別。何必理會!”
不想,這話卻讓陳立幾人聽見來,忙也勸到:“其實有我等帶隊,效果總是差不離的。都使真不必冒險。”
說話間,一面木製小盾,已綁左手臂,莫崢活動活動,確認了牢固,這才說到:“我這人,慣不愛冒險,但是,想要將士歸心,靠嘴不行,靠他人代替,更不行。此陣過後,老卒便是一體,如同西峽道口,你我同心。這個險值得冒,也必須冒。”
說著,莫崢再看一眼矮牆陣地後,那許許多多的生面孔新兵,已緊張得不行,直著眼,看著眼前的一切,彷彿要去衝鋒的是他們一般。
倒是也有一個熟人,第二都副都頭胡大嘴,此刻臉色鐵青,渾身僵硬,這是得了死命令,要他照看陣地做接應,對他而言,此事有些憋屈,但他又能感受到一種絕對信任。
“走!”
不再囉嗦,莫崢手提三根投槍,大喝一聲,當先躍出了矮牆下的壕溝,阿南毫不猶豫跟了上去。
三都頭互看一眼,竟是相互一笑,而後一齊奔跑而出。
老卒們則是沉默無聲,但動作迅捷,毅然爭先恐後的追上。
很快,三都頭趕上阿南,老卒則自動會聚到都頭身後,竟是不用指揮,團練軍便在距敵六十步左右,組成了一個矢鋒陣。
金軍不是瞎子,大白天裡,哪裡會看不到這麼一支隊伍?
金軍不但看到了,甚至是在團練軍在山腰集結便看見了;
但從一開始,前陣金軍就有點懵,不知團練軍想做啥;
當團練軍隨即衝下山坡時,他們不但懵,還有點害怕,因為他們一直沒有得到該如何應對的命令。
如果此刻,把他們換成一百年前,金太祖完顏阿骨打時期的金軍,都不用千夫長下令,金軍百夫長自己已就領人迎上去了!
如果換成五十年前猛安謀克,指揮前陣的謀克至少根據敵軍武器變化,散開陣型,等待後陣增援!
但是,此刻的金軍百夫長哈拉左其,卻很猶豫,他只是一面派人通知正在和副帥商議軍情的哈赤猛安,一面不停呵斥兵卒莫要動搖。
哈拉左其這一猶豫,莫崢已衝到了四十步的距離。
金軍中陣倒是立刻有人做出應對,五十步弓手被集結起來,展開支援。
莫崢衝到三十步,手中投槍已經舉起,如同猛獸張開大嘴,露出獠牙,哈拉左其這才覺得再不應對,會晚,大聲呼喊:散開,散開。
應對無錯,但是這種籠統的指令,未有事先演練,軍陣如何說散便能散?
一時間金軍左右亂跑,成了一鍋粥。
二十步,莫崢微微眯眼,將身體交給記憶,側身,急停,甩臂,一氣呵成,嘴中大喊一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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