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道統之敗！士族的秘密會議！

辯論結束的那個夜晚，長安城沉浸在一種奇異的亢奮之中。

朱雀大街上的喧囂還未散盡，人們仍在津津樂道白日裡那場顛覆認知的對決。

而在城東一處僻靜的坊區，一座不起眼的宅邸內，空氣卻冷得能凝出冰來。

厚重的木門緊閉，隔絕了外界的一切聲響。

宅邸深處的一間密室裡，燈火通明。

太原王氏、范陽盧氏、滎陽鄭氏、隴西李氏，以及新任的清河崔氏家主，五姓七望的掌舵人，此刻正圍坐在一張八仙桌旁。

桌上擺著上好的香茗，卻無一人去碰。

每個人的臉上都找不到一絲血色，只有一片鐵青。

壓抑的沉默持續了許久，彷彿連呼吸聲都帶著重量。

最終，是清河崔氏的新任家主崔信，用一種乾澀的嗓音打破了這片死寂。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無意識地划動，留下淺淺的水漬。

“我們都看錯了。”

崔信的聲音很低，帶著一絲無法掩飾的顫抖。

他剛剛接替被抄斬的族兄成為家主，對皇權和那個六歲的孩子有著最直接的恐懼。

“我們以為那只是一場辯論，是一場意氣之爭。”

他抬起頭，目光掃過在座的每一個人。

“可那不是。”

“那豎子根本就沒想過要跟我們辯經。他是在掘我們的根！”

滎陽鄭氏的家主，一個年過六旬的老者，長長嘆了口氣。

“木桶之說，槓桿之術……他用的都是些尋常工匠都能看懂的東西。說的都是些販夫走卒都能明白的道理。”

“可就是這些東西，這些道理，比孔聖人的微言大義管用百倍。”

老者枯瘦的手指攥緊了又鬆開。

“今日之後，長安城的百姓心中，他李易說的話就是真理。我們說了千年的聖人之言，反倒成了空話、假話。”

“這才是最可怕的。”

太原王氏的家主王景，一直閉目養神，此刻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年約五旬，面容清癯，眼神卻如鷹隼般銳利。

他是這群人裡公認的領袖。

“道統之爭，我們已經輸了。”

王景的聲音很平靜，不帶任何情緒，卻讓在場所有人都感到一陣寒意。

“孔穎達那個老匹夫，今日之後，在士林中的聲望將一落千丈。儒家，已經壓不住他了。”

“再任由他那個格物學院發展下去，不出十年，天下只知有格物，不知有經義。到那時，我等世家賴以生存的根基便會徹底崩塌。”

范陽盧氏的家主盧照鄰是個急性子，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都跳了起來。

“那該如何是好？難道就眼睜睜看著他一步步做大？”

“王兄，你得拿個主意！我們不能再這麼坐以待斃了！”

密室內的氣氛再次緊張起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王景的身上。

王景端起面前那杯早已涼透的茶，卻沒有喝，只是用杯蓋輕輕撥弄著水面上的浮葉。

“既然講道理講不過他，那我們就不跟他講道理了。”

他放下茶杯，杯底與桌面碰撞，發出一聲清脆的響動。

那聲音不大，卻像一記重錘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諸位，我們五姓七望，盤踞大唐數百年，靠的是什麼？”

王景的目光緩緩掃過眾人。

“是聖人門生的名頭嗎？是朝堂上的幾個官位嗎？”

他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

“不。”

“是土地，是人口，是礦山，是商路。”

“是這天下所有能看得見、摸得著的財富！”

他伸出一隻手，五指張開，然後猛地攥緊成拳。

“他李易不是要搞格物嗎？不是要開礦山、造神船、修馳道嗎？”

“好啊。”

“我倒要看看，他拿什麼去開，拿什麼去造，拿什麼去修。”

盧照鄰眼睛一亮，猛地站了起來。

“王兄的意思是……”

“釜底抽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