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爺爺，他們要搶你的聚寶盆！

太極殿。

氣氛凝重得像一塊凍住的鐵。

殿內百官分列兩側，鴉雀無聲，連呼吸都刻意放輕，生怕驚擾了御座上那位沉默的天子。

大殿中央，跪著兩個人。

一個是清河崔氏的家主崔仁師，另一個是工部尚書段志玄。

兩人身後，還跪著一大片與世家有牽連的官員，烏壓壓的一片，將冰冷的地磚都捂出了幾分暖意。

崔仁師老淚縱橫，手裡高高舉著一封血書，聲音嘶啞地泣告：

“陛下！罪臣……罪臣教子無方，管束不力啊！”

“臣萬萬沒想到，我崔氏一族，竟出了崔平那等喪心病狂之徒！他……他嫉恨長安縣公年少有為，竟鬼迷心竅，勾結江湖匪類，犯下如此滔天大罪！”

他一邊說，一邊重重地將頭磕在地上。

“幸得蒼天有眼，殿下吉人天相！罪臣聽聞此事，已派人將那逆賊抓捕，誰知……誰知他竟畏罪自盡，只留下這封血書懺悔！陛下，此乃罪臣之過，罪臣願一力承擔，只求陛下看在崔氏百年來忠心侍君的份上，饒恕族中無辜老小啊！”

說罷，他身後的工部尚書段志玄立刻附和道：“陛下，崔大人所言句句屬實！崔平此人，向來心胸狹隘，嫉賢妒能。此事確是他一人所為，與崔氏、與臣等……絕無干系啊！求陛下明察！”

“求陛下明察！”

身後那群官員如同被按下了開關，齊刷刷地磕頭，聲浪在空曠的大殿裡迴盪。

好一齣精彩絕倫的“棄車保帥”。

好一個“畏罪自盡”的完美替死鬼。

龍椅上，李世民面無表情地看著下方這群戲精，眼神深邃如古井，看不出喜怒。

他當然不信。

一個旁系子弟，有膽子也有能力，調動五名江湖頂尖的刺客？還能精準地找到望雲坡的工坊？

騙鬼呢。

可他信不信，不重要。

重要的是，崔仁師給了他一個臺階。一個可以將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臺階。

清河崔氏，五姓七望之一，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其門生故吏遍佈朝野，根系盤根錯節，早已與大唐的血肉長在了一起。

真要連根拔起，必然是一場傷筋動骨的血腥風暴，朝堂動盪，國本不穩。

為了一個……雖然很討喜但也很氣人的孫子，掀起這麼大的風波，值得嗎？

李世民的指節，在龍椅的扶手上輕輕敲擊著。

一下，又一下。

每一下，都敲在殿內所有人的心尖上。

他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太子李承乾，後者早已嚇得臉色煞白，一個勁地給他使眼色，那意思再明顯不過：父皇，算了吧，見好就收吧！

李世民心中升起一股煩躁。

他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崔卿，段卿，平身吧。此事……”

他頓了頓，似乎再準備說出那句“下不為例”。

滿朝官員都鬆了口氣。

崔仁師和段志玄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

他們知道，自己賭對了。

這位雄才大略的帝王，終究還是被“國本”二字束縛住了手腳。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一個奶聲奶氣，卻無比響亮的聲音，突兀地在大殿裡炸開！

“哇——！”

一直安靜地站在李承乾身邊的李易，毫無徵兆地嚎啕大哭起來。

他一把掙脫他爹的手，像個小炮彈一樣衝了出去，死死抱住李世民的大腿。

“爺爺！爺爺！他們騙人！他們都是壞蛋！”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所有人都懵了。

李世民也被這小傢伙撞得一個趔趄，低頭看著掛在自己腿上、哭得鼻涕眼淚糊了一臉的寶貝孫子，心頭那股煩躁瞬間被心疼取代。

“易兒不哭，怎麼了？跟爺爺說。”

“爺爺！”

李易舉起手裡一直攥著的那幾份刺客畫押的供詞，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們……他們不是要殺我！他們是要搶你的聚寶盆啊！”

聚寶盆？

李世民愣住了。滿朝文武也愣住了。

這是什麼詞？

崔仁師心裡“咯噔”一下，一股極其不祥的預感，如同毒蛇般瞬間爬滿全身。

李易根本不給任何人反應的時間，他用沾滿淚水的手指，直挺挺地指著跪在地上的崔仁師和段志玄，用盡全身力氣嘶吼道：

“這些壞蛋刺客都招了！他們說……說水泥是‘國之重器’！是能讓我大唐開疆拓土的神物！”

“他們說我一個六歲的小娃娃，不配擁有這麼厲害的東西！他們要替天行道，‘為國除害’！”

“他們要把水泥的方子搶過來，獻給……獻給國家！”

“為國除害”四個字，像四記重錘，狠狠砸在李世民的胸口。他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變得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