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行野的視線死死釘在那尊裂成兩半的青銅貔貅上，喉結滾動了一下。
貔貅斷裂處露出的黑色焦痕，像極了被烈火灼燒過的符紙。
“坐。”
霍老爺子慢悠悠地沏著茶，紫砂壺嘴騰起嫋嫋白霧。
“聽說你最近在和蔡依依籌備婚禮？”
霍行野的西裝後背已經洇出汗漬，他強撐著笑道。
“是……不過出了些狀況……”
“年輕人嘛，難免犯錯。”
老爺子將茶盞推到他面前，渾濁的眼底精光一閃。
“重要的是知錯能改。”
茶湯映出霍行野扭曲的臉。
他突然發現老爺子手腕上多了一枚陌生的白玉平安扣，那溫潤的光澤刺痛了他的眼睛。
“爺爺最近氣色不錯。”
他試探著說，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盞邊緣。
“多虧明薇那丫頭。”
老爺子突然拍案而起，嚇得霍行野差點打翻茶盞。
“那孩子一眼就看出我這貔貅有問題！”
枯枝般的手指猛地指向供桌。
“你說巧不巧？偏偏是你送來的這玩意兒在吸我的陽氣！”
霍行野的茶杯終於脫手墜落，青瓷碎片在青石地上炸開一朵猙獰的花。
他倉皇蹲下去撿，鋒利的瓷片割破指尖也渾然不覺。
“爺爺我怎麼可能害您！這貔貅是我在拍賣行……”
“你慌什麼？我也沒說是你害我！”
“我累了。”
老爺子突然轉身往內室走，蟒紋柺杖敲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你先回去吧。”
霍老爺子緩緩走進內室，管家小心翼翼地扶著他坐下，忍不住低聲問道：
“老爺子，您明明知道那貔貅就是行野少爺搞的鬼，為什麼不直接拆穿他？”
老爺子閉了閉眼，手指摩挲著手腕上的白玉平安扣，沉聲道：
“你以為我不想？”
他睜開眼，目光銳利如刀。
“第一，我們沒有確鑿的證據。行野這小子雖然心虛，但他咬死不認，我們拿他沒辦法。”
“第二……”
他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絲冷意。
“如果現在撕破臉，我怕他和他爸會狗急跳牆，直接對沉舟下手。”
管家面色一變。
“您的意思是……他們敢對沉舟少爺不利？”
老爺子冷笑一聲。
“他們連我都敢害，沉舟算什麼？而且沉舟懷疑當年振邦和小芸出事和振國有關……”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庭院裡那棵百年銀杏，聲音低沉而凝重。
“沉舟現在身邊有明薇那丫頭護著，暫時不會有事。但如果我們逼得太緊，我那長子和長孫說不定會鋌而走險。”
“我已經失去了最優秀的兒子，不能再失去最優秀的孫子！”
管家知道霍老爺子對於小兒子小兒媳遇難一直耿耿於懷。
想開口說些什麼安慰的話卻找不到合適，最終嘆了口氣，開口道：“沉舟少爺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老爺子，我扶您去休息會！”
霍行野跌跌撞撞地回到霍家別墅，臉色慘白如紙，西裝領口還沾著冷汗乾涸後的鹽漬。
霍振國正在書房裡品茶，見他這副模樣，眉頭一皺。
“怎麼？老爺子發現貔貅的事了？”
霍行野重重跌坐在沙發上，手指發抖地扯開領帶，聲音嘶啞。
“爸，完了……爺爺知道了！蔡明薇那個賤人看穿了貔貅裡的咒術，還給他戴了護身符！”
霍振國眼神驟然陰沉，指腹緩緩摩挲著茶杯邊緣，半晌，冷笑一聲。
“慌什麼？他懷疑你了？”
“肯定是懷疑了，只是他沒有證據！”
“那我們就先按兵不動，靜觀其變！實在到了萬不得已，我們就找機會對沉舟……”
霍振國忽然轉身，眼底閃過一絲狠厲的寒光。
他緩緩抬起手，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霍行野瞳孔一縮，心臟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