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傳來粗重的喘息和玻璃瓶碰撞聲。
“少廢話!老子現在在城南廢車場,立刻送五十萬過來!”
“上週剛給過你三十萬!”
陸景颯從牙縫裡擠出聲音。
“不夠老子翻本!”
男人突然壓低聲音。
\"別忘了當年要不是老子,你能進陸家當千金大小姐……”
陸景颯臉色刷白,下意識看向房門。
“一小時後見不到錢,我就把二十年前的事告訴陸遠山。”
電話裡傳來打火機咔嗒聲。
“閉嘴!”
陸景颯渾身發抖,粉底都蓋不住她慘白的臉色。
“我會想辦法。”
結束通話電話,她盯著鏡中扭曲的面容,突然將梳妝檯上的瓶瓶罐罐全部掃落在地。
碎玻璃裡映出無數個猙獰的她,每個都在無聲尖叫。
陸景颯盯著滿地的玻璃碎片,恍惚間看到二十年前那個雨夜。
那時她才七歲,渾身溼透地蜷縮在陸家大門外的石獅子旁。
單薄的衣衫下全是淤青,左臂不自然地彎曲著。
那是昨晚父親喝醉後擰斷的。
“死丫頭!賠錢貨!”
記憶中父親醉醺醺的吼叫聲彷彿還在耳邊迴盪,混合著劣質白酒的臭味。
“要不是你那個賤人媽跑得快,老子連她一起打!”
玻璃碎片裡映出她佈滿血絲的眼睛。
那天她故意沒躲開父親的拳頭,讓淤青看起來更觸目驚心。
然後趁著父親醉倒,她拖著傷腿走了三公里,精準地暈倒在陸宅門前。
因為三天前,她在垃圾堆裡撿到半張報紙,上面登著陸家千金走失的新聞。
“只要五萬塊,我保證那小丫頭永遠回不來。”
記憶中父親的聲音和電話裡重疊在一起,油膩膩的令人作嘔。
陸景颯猛地閉上眼睛,指甲深深掐進大腿。
那天在遊樂園,她親眼看著父親把哭喊的小女孩塞進麵包車。
\"景颯小姐?\"
管家的敲門聲驚醒了她。
\"老爺問您要不要一起去送大小姐。\"
陸景颯迅速抹了把臉,再抬頭時已經換上溫婉笑容。
\"馬上來。\"
她從衣櫃暗袋裡摸出一張銀行卡,指尖微微發抖。
這是她最後一點私房錢,但那個賭鬼父親就像無底洞……
蔡明薇和霍沉舟走後,陸景颯找了個藉口出門。
陸景颯踩著高跟鞋,在城南廢車場的泥濘地面上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
夕陽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像一條扭曲的黑蛇。
“死丫頭!磨蹭什麼!”
熟悉的聲音從一輛報廢的集裝箱卡車後傳來。
她父親王大勇叼著煙,滿臉油光地探出頭,左臉頰上那道疤在暮色中格外猙獰。
“錢呢?”
他一把奪過她手中的包,粗暴地翻找著。
陸景颯死死攥著那張銀行卡,指節發白。
“這是最後一次。”
陸大勇突然怪笑起來,黃黑的牙齒間噴出嗆人的煙味。
“怎麼?當上陸家大小姐就忘了親爹?”
他猛地掐住她的下巴。
“要不是老子當年把那個小丫頭片子賣了,你能有今天?”
陸景颯渾身發抖,餘光瞥見地上沾滿機油的麻繩。
“我給了你二十年錢……”
她聲音輕得像羽毛。
“夠買你十條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