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赫有些煩了,像是面對一根光骨頭,又硬又沒滋味。
“行了,該幹什麼幹什麼吧。”
蔣永平頷首,拉著夫人回座。
喜婆抹了把汗,又重複了一遍,“夫妻對拜。”
眼看要拜了,軒轅赫突然又出聲,“瞧我這腦子,忘了把賀禮拿上來了。阿墨,趕緊趕緊。”
貼身侍衛陳墨捧著一把琴進來。
琴身漆黑,兩端鑲嵌著五彩斑斕的螺鈿蘭花。
蔣岐瞳孔震顫,怒火中燒。
這是明珠的琴,當日在遊船上一片混亂,沒顧得上,事後再去找,琴已經不見了。
軒轅赫什麼意思,他到底想幹什麼?
“聽聞薛家小姐琴藝非凡,本王特意尋來這把琴。”軒轅赫抬手在琴絃上隨便撥弄出兩個音,“薛小姐要不要試試,看看順不順手?”
他故意放緩語速,說得意味深長。
賓客裡開始竊竊私語。
大婚之日送琴……送琴,還是送情?
“王爺是來喝喜酒的,還是搶親的?”
威嚴的聲音響起,侯府老太君拄著龍頭柺杖緩步走來。
軒轅赫眼皮跳了跳。
這老東西,不是說不來嗎?
蕭家祖上有從龍之功,侯爵之位享九代世襲。
後代子孫也爭氣,老侯爺功勳卓著,現在的永昌侯蕭盛元也極受天子信重。
老太君獲封一品誥命,御賜龍頭柺杖。
早些年太后鳳體康健,常召其進宮陪著聊天解悶兒,小時候他在太后宮裡耍性子,還被這柺杖打過屁股。
讓他忌憚的人不多,這老東西算一個。
軒轅赫笑容收斂,“老太君這是老糊塗了,說胡話呢?”
侯府下人搬來一把圈椅,就擺在當中,老太君穩穩端坐,“今日蔣薛兩家結姻共喜,王爺前來道賀,偏偏只給新婦送禮,老身年邁且愚鈍,還以為王爺和薛家小姐有私呢。”
軒轅赫一雙狹眸瞬間罩上陰翳。
他有意製造和新娘子不清不白的假象,給蔣薛兩家添噁心,沒想到這老婆子竟直接捅到明面上。
軒轅赫想,要不乾脆直接訛上薛明珠,攪了這門親事,給府裡添個琴姬。
可攪了之後呢?
雖然能解一時之氣,但也會因此徹底得罪兩家人。
蔣薛兩家在朝中都沒掌實權,但蔣永平是鴻山院的山長,桃李滿天下;薛家是京中鉅富,且頗有善名,薛家長子也有功名在身。
蝨子多了也煩人,為個琴姬實在犯不上。
老東西這一手,倒是將了他一軍。
軒轅赫很快做出決斷,皮笑肉不笑,“老太君誤會了,送禮講究個投其所好,本王只知薛小姐琴藝高超,並不知蔣公子喜好什麼,要不然蔣公子現在告訴本王,本王即刻命人去準備?”
他這純屬胡扯,但沒人敢拆他的臺。
蔣岐憤然拂袖,正想說不稀罕,老太君搶先出聲,“王爺怕是搞錯了吧,明珠丫頭最出彩的是女工,尤擅繡花鳥。”
說著,目光投向薛明澤,“你阿姐什麼時候學會彈琴了?”
大家閨秀會彈琴並無不妥,然而一旦認可鄴王的說法,就會有人胡亂猜想鄴王是從何處得知薛小姐琴藝高超。
反正薛明珠也不是招搖的人,索性從根兒上否了。
薛明澤馬上打配合,“我家阿姐性子跳脫,坐不住板凳,至今連廣平謠都彈不下來,應該是哪裡搞錯了。”
軒轅赫還想說什麼,老太君搶先打斷,“王爺還是少說兩句吧,本來送個禮就沒送對,要是再因為王爺誤了吉時,這罪過可就更大了。”
她撐著柺杖站起來,示意喜婆,“快點呀,該念什麼念什麼,賞錢不想要了?”
瞥到軒轅赫鐵青的臉,喜婆戰戰兢兢,“夫、夫妻對拜!”
在老太君極具壓力的注視下,軒轅赫終於沒再鬧么蛾子。
新人對拜,禮成,送入洞房。
蔣家夫婦鬆了口氣,向老太君投去感激的目光。
宴席即將開始,陸未吟三人往後院走,經過一處垂花迴廊,蕭北鳶壓低聲音說:“幸好今天祖母來了,否則薛家小姐就要被潑一身髒水了。”
陸未吟拉起她的手,搖頭示意噤聲。
人來人往,不宜多言。
此時,一個丫鬟端著一盆水迎面走來,見到客人駐足行禮,腳下突然踉蹌一下,盆裡的水朝陸未吟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