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左義正詞嚴道:“我們是不會被區區軍訓這點困難打倒的!”
蘇牧揶揄他道:“老梁你真夠勁兒。”
葛兆光一笑,道:“咱們這幫人裡面,也就小蘇你和高老師沒插過隊,連老梁都在平谷農村待過一段時間,農活兒幹多了,軍訓那點兒運動量還真不算啥。
你們倆還是琢磨琢磨怎麼熬過這段艱難的時間吧。”
提起這個來高遠就很犯愁,說實話,他是有點怵頭的,平時疏於鍛鍊,身子骨很虛,讓自個兒站一個小時的軍姿,再踢一個小時正步,能要了他半條命。
不行,得想辦法開溜。
他打定了主意,卻不表露出來,笑嘻嘻說道:“老葛你這是看不起誰呢?哥們兒也是堂堂一條漢子,站著尿尿的主兒,哥哥們能堅持,哥們兒照樣能堅持。”
蘇牧推推小眼鏡,也是一副英勇無畏的架勢,道:“我也不慫的。”
葛兆光一樂,衝兩人豎起大拇指,讚道:“牛掰!”
第二天,葉君遠和生活委員丁夏抬著一個大紙箱子走進班裡,箱子裡裝著65式軍裝,就是那種沒軍銜,中山裝樣式的綠軍裝。
官兵們領口上有紅領章,給同學們發的這一批啥都沒有,還是兩個口袋的。
軍官才配穿四個口袋的,區別就在這裡。
衣服發下來,同學們很興奮。
高遠很不興奮。
不大會兒,顏乾虎和文體委員高小剛又抬著一個大紙箱進來了,這一箱是解放鞋。
於是又發。
同學們更興奮了。
高遠領到一雙43碼的,更不興奮了。
愁死個人了,這擺明就是要大幹一場的意思。
趙建福老師緊隨其後走了進來,對同學們說了一番認真對待此次軍訓,努力展現出北大學子優良精神面貌的話。
第三天一大早,準確地說是早上五點半,樓道里傳來一聲急促的哨響。
那哨聲瞬間將大家夥兒從香甜的夢中拽了出來。
“快快快,集合了!抓緊穿衣服下樓!”楊迎明猛地坐了起來,邊穿衣服邊招呼大家。
高遠想死。
昨天晚上太熱了,寢室裡的破風扇葉子轉悠得跟老牛拉破車一樣慢,還不敢開窗戶,一開窗,蚊子飛進來,有多少血都不夠它們吸的。
他輾轉反側到一點多才睡著的。
剛剛夢到溫柔大姐姐,兩人四目相對,濃情蜜意,他把大姐姐懟在樹幹上,正先摸手後摸肘,順著胳膊往上走,結果……
草了!
他罵罵咧咧爬起來,不緊不慢提上褲子,光膀子把上衣穿上,又蹬瞭解放鞋,跟隨大部隊迷迷糊糊出門下了樓,奔五四操場。
廣場上集結了77、78兩個年級的數千名學生。
以班級為單位正在列隊。
文學77級佇列前,一名綠色軍裝,扎著武裝帶,身材筆挺面容嚴肅的年輕教官雙目圓睜,瞪視著這支還算嚴整的隊伍。
“全體立正!講一下!”他大聲喊道。
幾名當過兵的同學立馬下意識地挺胸抬頭+稍息。
其他同學面面相覷。
教官沒繃住,低頭噗嗤,接著抬頭,自嘲一笑道:“我把你們當成我在部隊上帶的兵了,大家都放鬆一下。看得出來,同學們裡面是有幾個退伍後考進北大來的,你們還沒有忘記在部隊大熔爐裡經受過的刻苦訓練。
也可以說,這股子軍人的氣質已經深深刻進了你們的骨頭裡!
這很好!
我希望你們幾個把這股子優良、鐵血、一往無前、不怕犧牲的軍人氣質傳遞給全班同學。
不!
從這一刻起,你們不再是一名大學生,你們每一個人都只是普通一兵!
你們務必要拿出革命軍人敢於同敵人戰鬥,不怕流血犧牲的堅定意志來,認真對待這次軍訓!”
一番話說得這幫大學生們熱血沸騰,都恨不得喊口號了。
高遠蔫兒蔫兒的,他只盼梁曉聲快點過來救自己出火海。
嗯,他昨天給老梁打了電話,聲淚俱下地求老梁來救自己一條狗命。
老梁笑瘋了,還端著沒答應。
氣的高遠直接上大招,你不來是吧,好啊,我直接跟導演說,我要進《李志遠》那個組。
老梁立馬答應下來。
“現在點名!點到的喊到!”
教官先作了自我介紹,他叫肖衛國。
接著,倒揹著手的肖衛國拿出一個夾子來開啟,按照花名冊開始點名:“葉君遠!”
“到!”
“陳建功!”
“到!”
“劉志達!”
“到!”
“顏幹虎!”
顏乾虎:“……我該不該喊到啊?”
同學們:“哈哈哈哈……”
肖衛國怒了,臉紅脖子粗地大聲道:“笑什麼笑?都給我閉嘴!全體都有,立正站好!”
顏乾虎弱弱地解釋道:“教官,那字兒不念幹,我叫顏乾虎,乾坤的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