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師的意思是,家庭條件好,就能大嘴吃四方唄。”王曉萍補充了一句。
高遠衝她一挑眉,姑娘,你解讀的太正確了。
梁左縮縮脖子,反駁無能。
女店員走過來,手裡拿著個小本本和一支筆,板著臉問道:“吃點啥?”
這態度,一看就是國營單位的正式職工。
高遠不以為意,打量著牆上掛著的小黑板,小黑板上寫著今日炒菜。
他隨口就點:“溜肝尖兒、溜肉片兒、紅燒魚、醬排骨、蔥炮羊肉、魚香肉絲、柿子炒蛋、芹菜炒肉……”
楊迎明趕緊拽住他的袖子,“夠了夠了。”
“八個菜,不少了。”陳建功也說道。
高遠嗯了聲,對女店員說道:“那就先上這些吧,麻煩您再給拿兩瓶二鍋頭,再來兩瓶北冰洋。”
小夥子挺客氣啊。
女店員有了絲笑模樣,問道:“紅星還是牛欄山?”
“紅星吧,56°那款。”
“好,稍等。”
十分鐘後,先上來四個菜,白酒和汽水也拿了過來。
梁左還是很有眼力見兒的,高遠請客,他主動充當起服務員,把汽水遞給小查和小王,又擰開酒瓶蓋給哥兒幾個把酒倒上。
高遠提了一杯,“忙啊,忙得我暈頭轉向的,都顧不上跟哥哥姐姐們聚個會了,我的錯,脫離組織了,第一杯酒,敬各位。”
幾位嘻嘻哈哈一笑,跟他碰杯,小抿了一口。
高遠又招呼大家吃菜,夾了一筷子芹菜炒肉送進嘴裡,嚼嚼嚥下後他問道:“邦子怎麼沒來?”
小查先嘁了一聲,然後嘿嘿壞笑道:“你已經一個多月沒來上課了,自然不知道邦子出事兒了。”
高遠雙眼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燒,急切道:“說說,怎麼個情況啊。”
小查瞬間起範兒,剛清清嗓子準備開口,被陳建功搶了先。
“高老師料事如神吶。那孫子在貴州插隊的時候果然不安分,不僅跟當地的女同志結了婚,還生了一炕娃,他是拋妻棄子回來的,離婚手續都沒辦。
他的農村妻子從縣教育局打聽到了他的訊息,知道他被北大錄取了,一怒之下帶著孩子們坐了六天五夜的火車風塵僕僕找了過來。
當時正在上課,那位女同志闖進教室後二話不說衝著邦子就撲了過去。
陳世美、朱爾旦、背信棄義的負心漢罵個不停。
還上手抓花了邦子的臉。
孩子們也號喪似的大哭小叫。
邦子起初發懵,片刻後面帶驚恐,緊接著怒目圓睜,看樣子想還手,但心裡虛,就只能躲。
躲不開就生扛著,臉上那一道道血檁子,觸目驚心吶!
那天上午教室裡熱鬧極了。
這一幕荒誕劇,看得謝冕老師差點犯了心臟病。
要不是幾個同學反應得快,及時將那位女同志拉開了,估計邦子這會兒已經化成了灰,安臥在鮮花翠柏環繞的冰冷墓穴中了。”
高遠樂得不行了,文學系這幫人,有一個說一個,幹別的不行,打嘴炮並列第一名。
老陳描繪的也太形象了。
他彷彿鑽進了邦子的心裡,去挖掘邦子那時五味雜陳的內心世界,然後稍作誇張,用生動的語言將邦子一家人的鬥爭場面和當時的場景栩栩如生的呈現在大家面前。
“我居然有身臨其境的感覺這是怎麼回事啊?”高遠笑呵呵說道。
大家都繃不住了,放聲大笑起來。
“別說你了,我再次聽完建功的講述,也感覺彷彿又回到了那一天。”楊迎明笑著說道。
“同感!”葛兆光端起酒杯跟高遠喝了一個。
“邦子這次丟人丟大發了。”梁左單敬楊迎明。
“被開除了?”高遠又問。
“那天正趕上上大課啊,全系小300號人擠在一間教室裡,邦子的老婆這麼一鬧,全被大家看在眼裡了,你想能不轟動麼。”
楊迎明吃口菜後繼續道:“不僅系裡領導們震怒了,費主任將此事件上報給學校後,校領導們也勃然大怒,下令嚴查。
不查不知道,他媽一查嚇一跳啊。
那孫子喪盡天良,與畜生無異。
他那農村老婆說,她帶過來的五個娃娃,有兩個不是她生的,老大是村裡張寡婦的種,老二是豐收大隊劉二妮子的孩兒,但五個孩子的爹只有一個,就是邦子。
這孫子插隊八年,結過三次婚,噗噗生了五個娃。
用當地老鄉的話說,他們村兒的種豬都比不上左永邦同志的效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