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就造勞苦大眾半個月工資。
瞧瞧這滿桌子的橫菜,普通人家過年也吃不上兩道啊。
唉,只能說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高家三兄弟喝著小酒吃著橫菜聊著家常。
幾位都很有默契的沒問高躍民這些年是怎麼熬過來的。
高遠沒喝酒,他知道,這頓飯吃完後,回到家才是三兄弟交心的時候。
自己今晚肯定沒辦法在家裡住了,房子還是住不開。
“媽,咱什麼時候搬家啊?”高遠吃得滿嘴流油。
高雅看過來,也問:“是啊媽,年前能搬回去不?”
張雪梅笑著說:“明天我就請假過去打掃衛生,年前必須搬回去,這該死的衚衕,我是一天都不想住了。”
高躍然說道:“二嫂,我跟你一起去打掃衛生。”
“躍然廠裡不忙了?”
“知道我考上大學後,廠領導就把我從車間調到後勤了,後勤,你們懂的,嗑瓜子兒,喝茶水兒,看報紙兒,閒得都快長毛了,領導們從年頭到年尾,能去巡視個三回就算格外關注了。”
這話聽得幾人都笑了起來。
張雪梅說:“成,那你明天跟我一起去,給嫂子搭把手。”
高雅也自告奮勇道:“還有我,還有我。”
“還能少得了你啊。”一想到馬上要搬離衚衕,張雪梅就格外開心。
高遠也開心,搬回到學院路,自己可就離家太近了,白天去北影廠改稿子,晚上回家睡覺,一點都不耽誤掙補助。
這頓飯吃到八點鐘,櫃檯裡面的營業員又是大聲咳嗽,又是提高嗓門兒說話的,一家人這才明白過來,人家這是提醒咱們差不多該散局兒了。
沒人對此有意見。
那標語還明晃晃在牆面上貼著呢。
禁止無故打罵顧客!
惹不起啊惹不起。
六菜一湯被全家人吃得乾乾淨淨,一斤水餃一個都沒剩下,餃子盤都反光。
一行人出門,呼呼啦啦往家裡走。
小叔這個不要臉的玩意兒還把兩個茅臺酒瓶子順走了。
按他說的,多少能賣倆錢兒。
進了家門,高遠對大家說道:“天還不晚,我回招待所了。”
高躍華已經從老二、老三嘴裡得知,自己這個侄子寫了個劇本,被北影廠看中一事了。
侄子爭氣,他深感欣慰,便笑著調侃道:“怎麼,家裡住不開你啊。”
高遠撓頭一笑,說道:“還真住不開,你們老哥兒仨今晚不得秉燭夜談,抵足而眠嗎?我這麼大人了,總不能再跟媽媽一起睡了吧。”
張雪梅捶他一拳,“去你的!”
高躍民看看掛鐘,笑道:“還有公交車,你回去也行,路上小心一點啊。”
他確實有一肚子話要跟大哥說,對兒子表現出來的體貼、體諒,高躍民由衷高興。
高遠拎起那個裝著將校呢、毛料軍裝和大皮鞋的挎包,一笑,說道:“那我回去了,大伯,回頭給您燉魚吃啊。”
高躍華樂了,“別說,我還真饞你那口。走吧,路上小心些。”
高遠這才出了門。
小叔大聲說道:“明天我過去找你玩兒啊。”
高遠連頭都沒回,也懶得搭理他,他心說,你是去找我玩兒的麼?你明顯是奔著去找女明星玩兒的。
我太清楚你什麼尿性了。
見個女的你就走不動道。
高遠一路顛簸回到招待所,刷了牙洗了臉泡了腳倒頭就睡。
第二天起來,他穿一身光板兒毛料軍裝,披著將校呢雄赳赳氣昂昂地走進食堂。
一看他這身打扮,江淮延立馬噴了。
軍裝是真挺括,將校呢也顯得他更英姿勃發,但你腳底下踩著雙老棉鞋就很搞笑了。
怎麼看怎麼不協調。
施雯心老太太也樂得不行,張嘴就損他:“小高,你要是沒皮鞋穿,我家老頭子那兒還閒著雙退了休的,改天我拿給你啊。”
皮鞋還能退休啊。
那不就是破鞋麼。
高遠一腦門子黑線,從口袋裡摸出四個雞蛋來放在老太太面前,說道:“我謝謝您了,讓老爺子留著當傳家寶吧,傳個幾輩兒人,說不定都能當文物賣了。
得,吃您一個還您四個,這便宜您佔大了。”
這話忒損了,氣的老太太給他來了下狠的,指著他的鼻子笑罵道:“你個嘴上不饒人的熊玩意兒,是想活活氣死老太太呀!”
一桌子人全笑趴下了。
也就是高遠這個活寶能有此待遇了,換個人,敢在施老師面前如此放肆,老太太一怒,早一秤砣偰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