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遠溜溜達達走過去,先給佟大爺遞上根菸,兩人混得很熟了,高遠聽大爺自個兒介紹說,他是旗人,祖上是鑲黃旗佟佳氏佟養正那一枝的。
後來新中國成立,滿人改漢姓,佟佳氏從老姓中擇出一個字來姓了佟。
“這個不著調的玩意兒真是你叔?”佟大爺把煙接了,點上後問高遠道。
“如假包換。”高遠笑著說道,又問:“我小叔哪裡得罪您了?”
佟大爺乜高躍林一眼,道:“過來後也不說找誰,跟我在這兒侃文學創作,話裡話外向我打聽三朵金花姓甚名誰、長相如何。
老子聽他說得蠻像那麼回事,以為他是哪個廠的導演來咱們廠挑選演員的。
順嘴問了一句,這位導兒,你有戲要開拍啊?
他說沒有,也不是導兒,他是你小叔,過來找你玩兒的。
這不是故意拿大爺打鑔嗎?”
“哈哈哈哈……”高遠樂得不行了,這是小叔的做派,先把你侃暈了,在你迷糊時再給你來個神反轉。
高躍林也嘿嘿笑著,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您老看他不順眼,狠狠踹他一腳解解氣。”高遠慫恿佟大爺給小叔漲漲教訓。
佟大爺不上當,瞪著眼說道:“你小子也不是塊好餅!我這一腳踹出去,不就跟你們爺兒倆結仇了麼?當你大爺大傻帽呢,爭兩句嘴就得罪人?
滾滾滾,都給老子滾!
看你們叔侄倆賊眉鼠眼的臭德行老子就煩!”
得,不礙您的眼了。
高遠拽著高躍林麻溜滾了。
回到403,高躍林打量著這間房,嘖了一聲,道:“條件不錯啊。”
見他身上髒兮兮的,高遠問道:“嘛去了?半身土半身泥的。”
高躍林挺自覺,沒往彈簧布沙發上坐,拉過椅子騎上去,正對著高遠說:“被你娘抓了壯丁,在你家打掃了一上午衛生。”
“家裡很髒嗎?”
“不僅髒,還亂。門上貼著封條,現撕開的,進屋後發現,跟搶劫現場似的,明顯被人翻過,你爸那些書被扔得滿地都是,臥室裡的被褥也全都堆在地板上。”
高遠輕蹙的眉頭很快又舒展開來,“正常,這是在尋找我爸媽的反動證據,紅小兵們能使得出來。”
高躍林錘著老腰感慨道:“唉……那段不堪回首的歲月啊。”
“不聊這個,不聊這個。”高遠給小叔倒了杯白開水遞給他,問道:“打掃乾淨了?”
“廢話!你今晚就可以回家住了。”高躍林瞪他一眼。
咚咚咚!
外面有人在敲門。
高遠走過去把門開啟,一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在他眼前。
“您就是高遠老師吧?”來人是個女同志,標誌的鵝蛋臉,濃眉大眼,肌膚遠沒有後世那般飽滿細膩,卻也透著淡淡的紅潤,肩薄腰細,前凸後翹。
尤其她那雙眼睛,俏皮靈動,衝高遠眨了眨,高遠人都麻了。
不是永遠的少女慶奶還能是誰。
“可不敢這麼稱呼,您才是老師,久聞大名了。”高遠像個門神,對其嚴防死守。
真不敢讓她進吶。
倒不是說高遠忌憚這位的風評。
那是劉奶奶的私生活,輪不到高遠說三道四品頭論足。
他怕粘上了甩不掉。
除此之外,他還擔心屋裡那位見色起意。
小慶奶奶可是已經結了婚的人,她這種水蜜桃型別的少婦,無疑對小叔那種採花賊型別的騷貨有著無與倫比的吸引力。
“久聞大名,何出此言啊?”劉小慶又衝高遠刷刷放電。
我就客氣兩句,您咋還當真了?
高遠心念電轉,“《南海長城》《同志,謝謝你》我都看過不止一遍,對您在影片中精湛的演技印象深刻。您這是剛拍完新片回來?”
劉小慶笑著點頭說:“可不是剛回來嘛,我參演了一部電影,叫《春歌》,拍完回來後聽說廠裡來了個17歲的大才子,寫了個很優秀的本子,就特地過來拜訪一下您。
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我是該請,還是不該請呢?
人家把話說到明面上了,高遠再擋著就不合適了。
他側了身,說道:“快請快請,瞧我,光顧著跟您聊天了,失了禮數,您海涵。”
高遠留了個心眼兒,沒敢關門。
“不礙的,您太客氣了。”劉小慶掩嘴一笑,大大方方進了屋,一眼瞧見椅子上還坐著一位,扭頭問高遠道:“這位是……”
高遠忙介紹道:“這是我小叔,小叔,這位是劉小慶老師。”
發現小叔的眼睛猛地亮了,他心說壞菜嘍,小叔這堆乾柴碰上了劉小慶這根小火苗,眼看著就要熊熊燃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