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她另一隻手猛地掀開他額頭上的帕子,甩在地上,轉頭就要離開。
聞景煥這才發現自己額頭還覆了張帕子,因為方才溫度相同,一時竟沒察覺到。
此刻面對卿夢萱的怒火,聞景煥心底終於升起絲絲愧疚,重新拉住她的手腕,渾身殺伐果斷的氣勢迅速褪去,聲音也軟和了許多。
“我打小沙場廝殺,對兵戈氣息很敏感,本能反應要制服敵人,今日是我誤會了姑娘好意,抱歉,還望姑娘莫要介懷。”
卿夢萱仍冷著臉,揪緊的心終於寸寸鬆了,只冷冷道:“沒有下次。”
說完,她到底主動去把地上的帕子撿了起來,浸在水中,沾冷了,這才重新放在他額頭。
聞景煥看她忙活,袖袍輕拂間,傳來絲絲沉靜的香火氣,還夾雜了幾分獨屬女子的馨香。
那嬌嫩的蔥指不經意碰到他額上,冰涼的觸感彷彿九天玄冰,消解了他額上熱意,可很快,那蔥指一觸即離,隨之而來的是更沉的熱意。
“你燒過今晚估計就好了,莫動。”
卿夢萱的手輕輕掰正了聞景煥的臉。
如水如霜的眼眸靜靜看著他,聞景煥也仰頭看著她,突然發現,她的眼睛生得格外明亮,眼睫雖然冷硬,卻被那丸黑水銀般的眼珠子中和幾分,低頭看著他時,彷彿有萬千星辰。
這是標誌的美人眼。
只是她為何又會毀了容?
高燒之下,聞景煥漸漸重新閉上眼睛。
而卿夢萱照顧一會,心有餘悸不敢再拿剪刀,唯恐他再發現自己,只能不甘心地退出去了。
山雨下了整整一夜,直到次日一早,才終於停下,滿山珠露。
而聞景煥也終於退了燒,睜開眼,房中已經沒有別人了,只是彷彿還縈繞著那人身上淡淡的香氣,讓人有些悵然若失。
“吱呀。”
門突然推開。
青萍微笑:“尊駕醒了,想來是退燒了,那便自己換藥吧,免得再誤以為我要殺你。”
青萍要把紗布和藥都放下出去。
聞景煥這次明顯察覺到她的惡意,連藥都不幫換了,頓時皺起濃眉,眼下劃過一抹極淡的被冒犯的不悅。
他淡淡道:“怎麼不是雲道姑過來。”
青萍道:“雲道姑哪能日日都來,這等小事,我來就好了,我看尊駕自己也做得很好。”
聞景煥不再多話,接過紗布,果然自己換起來了。
青萍忍著氣怒轉頭走了。
而聞景煥好在戰場廝殺,雖然沒熬過藥,自己上藥倒是常事,粗略地上了一遍,綁好結,就算換完了藥,穿上衣裳,出門了。
來這道觀也有一段時間了,多出去熟悉一番,也方便後續行事。
何況,那雲道姑的身上絕對藏著秘密,能一探究竟是最好不過的。
畢竟如今自己的命在她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