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聞景煥佝僂著背混在流民堆裡,破草帽壓得極低,補丁摞補丁的粗麻衣隨風亂晃。
“讓開!”
金吾衛的長槍橫掃而來,聞景煥身形微側,輕巧避開鋒芒,幾滴殘粥卻精準濺在侍衛手背。
“找死!”
侍衛怒喝著抬槍刺來,卻見這乞丐動作利落翻滾,衣角都未沾上半點泥汙。
他佝僂著背縮在牆角,渾濁的眼底卻閃過一絲冷芒。
自從將楚離和阿四送出城,楚都就成了蕭蘅的獵場。
如今事關聞景煥懸賞令貼滿城牆,大街上更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連老鼠打個洞都要被扒層皮。
若非一早猜到蕭蘅會這麼不計代價的搜捕自己,且卿夢萱還被關押在蕭妄府上……
這破地方他是一刻都不想呆!
聞景煥抹了把臉上混著泥漿和血水的髒汙,想起昨夜在太子府的驚險一幕——
為了重新偷摸進蕭妄府探聽蕭妄的訊息,他差點被太子府的那幫暗衛發現!
好不容易從蕭蘅的書架堆裡扒出些關於蕭妄的情況,結果還沒看清楚就險些被人盯上
“行行好,給口吃的吧……”
“哪來的臭乞丐!”
店小二揮舞著掃帚惡狠狠地衝出來,聞景煥卻在掃帚觸及前,猛地撞向一旁裝滿果蔬的推車。
爛菜葉與汁水飛濺間,他如泥鰍般鑽進狹窄的巷道,身後傳來金吾衛的叫罵聲。
貼著潮溼的牆壁喘息,他摸出懷中從太子府偷來的半張密信殘片,上面“蕭妄府邸地形圖”幾個字被血漬暈染得模糊不清。
“這幫楚人……真會給我找事。”
看著這有些模糊的地圖,聞景煥自然也能看得出想必這圖紙也是有人根據地形重繪……
既然是重繪,那就顯然與現在的蕭妄府邸仍有不少差距。
“蕭蘅的太子府就已經守衛森嚴,而這圖紙也只能看出一些大致情況,僅憑這殘缺的圖紙,根本無法找到潛入的缺口。”
收起圖紙,聞景煥也不得不眉頭大皺。
看來想把卿夢萱接出來,怕是真的得大費周折才行。
夜色漸深,聞景煥望著蕭妄府方向的燈火,眼底閃過狠厲——
就算是挖地三尺,自己也要把卿夢萱救出來。
……
五更天的梆子剛響過三聲,聞景煥的破草帽便蹭著蕭妄府青磚牆轉過街角。他佝僂著背,手中豁口陶碗叩在磚面上,發出不規則的“嗒嗒”聲——
這是在數牆面磚縫的間距。圖紙上標註的“三丈七獸首瞭望孔”,此刻正與他擦肩而過,獸首口中的銅鈴在夜風裡盪出細碎聲響。
“哪來的叫花子,滾遠些!”
忽然,巡夜衛的皮靴踹在他後心,聞景煥順著牆根摔進陰影,陶碗骨碌碌滾向暗溝。
他趁機瞥見守衛腰間令牌——飛虎紋錯了半寸,和圖紙上的規制不符
這個發現讓他瞳孔驟縮,手指在磚縫裡摳出半片帶松油的木屑,正是圖紙上標記的暗門轉軸殘留。
貼著牆根爬回巷口,他摸出藏在衣領的羊皮殘圖。
月光下,圖紙上用硃砂圈出的三處瞭望孔,實際位置卻偏了半尺。
“蕭蘅的情報果然摻水。”
聞景煥舌尖抵著後槽牙冷笑……
看來蕭妄早就算準有人會依賴這份地圖,所以特意讓匠人做了修改。
要不是自己提前過來踩了踩地形,貿然過來怕是肯定得吃個大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