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老師?聽起來很激動,是遇到什麼寶貝了?”
餘盛看著手機螢幕上剛發出去的青銅器照片,眼神深邃。
寶貝?
何止是寶貝。
這要是拿出去,恐怕整個考古界都要掀起滔天巨浪了。
他笑了笑,對範琦道:“一點小事。我們繼續吃飯。”
餘盛輕描淡寫的一句“一點小事”,像一層薄薄的紗,輕輕隔開了範琦探尋的目光。
她看出他不想多說。
心頭驀地掠過一絲細微的失落,像羽毛掃過水麵,漾開一圈不易察覺的漣漪。
這失落來得莫名,範琦微微一怔。
倒不是她非要窺探別人的隱私,只是……
只是今天一天的相處,從醫院到這裡,他的細心,他對她的尊重......
甚至是他偶爾流露出的、與年齡不符的沉穩和滄桑,都像磁石一樣吸引著她。
範琦無比清楚地意識到一個事實——她,似乎對眼前這個男人,產生了好感。
一種超越了普通朋友界限的,帶著些微心跳加速的……意思。
正因如此,餘盛此刻的疏離和界限感,才格外清晰地提醒著她:他們之間,隔著遙遠的距離。
一個是病人,一個是臨時僱傭的陪診員。僅此而已。
想到這層關係,那點剛剛冒頭的失落感,又被她強行按了下去,轉化為一絲幾不可聞的輕嘆。
餘盛自然沒察覺到對面女孩心裡的百轉千回。
但他若是知道範琦此刻的想法,定會苦笑。
因為,範琦只猜對了一半。
他們的距離確實存在,但那好感,卻並非單向。
若非有好感,他又何必在事情結束後,還特意尋個“感謝”的名頭,執意要請她吃這頓飯?
醫院門口隨便道個謝,豈不更省事?
只是,這份好感,餘盛同樣藏得小心翼翼,甚至比範琦更深。
眼前的女孩,好大學的醫學生,談吐得體,氣質溫婉。
就算現在做陪診員,那也是憑專業知識吃飯,體面又自由。
再看她穿著打扮,雖不張揚,卻處處透著良好的家境和教養。
而他呢?
餘盛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瘸著腿,初中畢業,連份體面的工作都沒有......
這樣的他,拿什麼去靠近這樣乾淨明亮的女孩?
這是他二十多年來,第一次對一個女生有如此清晰的好感。
可這份萌芽般的情愫,剛一冒頭,就被他自己狠狠踩進了泥土裡。
不敢表露,不能表露,甚至……不配表露。
於是,他只能維持著表面的平靜,將那份悸動和自卑一同壓下。
緊接著,包廂裡恢復了安靜,只有碗筷偶爾碰撞的輕響。
食物的香氣依舊瀰漫,但兩人之間,卻彷彿隔著一層無形的屏障。
各自想著心事,誰也沒有再輕易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