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晚飯的碗筷剛剛收拾乾淨,餘白和二哥餘年,便一前一後地走出了家門。
餘白走得不緊不慢,餘年也不急不緩。
只是,餘年懷裡小心翼翼地抱著一個看起來有些年頭的木頭箱子,那箱子不大,卻似乎頗有分量。
餘年雙手緊緊抱著,步伐穩健,眼神專注,彷彿是怕箱子摔了。
而在他們必經之路的村口,那片熟悉的、枝葉繁茂的小樹林子裡,兩道鬼祟的身影正蜷縮在黑暗的陰影中。
正是白天被金鐲子晃花了眼的餘東順,以及餘老頭。
爺倆兒壓低了身子,藉著樹幹的掩護,目光灼灼地盯著遠處那兩個越來越近的身影。
“爹,你看清楚沒?那丫頭片子真往村外去了!”
餘東順壓著嗓子,語氣裡是掩飾不住的興奮和貪婪。
然而,夏夜的鄉村,蚊蟲總是格外猖獗,尤其是這密不透風的小樹林。
餘東順只穿了件大汗衫和短褲,裸露的胳膊和小腿很快就成了蚊子圍攻的盛宴。
不一會兒,他便覺得渾身癢得難耐,忍不住一會兒拍拍胳膊,一會兒撓撓小腿,發出的“啪啪”聲和窸窸窣窣的動靜,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你給我老實點!”
餘老頭本就心焦,被兒子這動靜搞得更是火大,壓著火氣,揚手就給了餘東順後腦勺一巴掌。
雖然餘老頭巴掌力度不大,但還是“啪”的一聲輕響。
餘東順快五十歲的人了,被七十多歲的老爹扇巴掌,心裡別提多委屈了。
他嘟囔著:“爹!這蚊子咬死人了!我也不想動啊……”
那聲音裡滿是憋屈。
“沒出息的東西!”餘老頭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唾沫星子差點噴他臉上,“這點罪都受不了,還想發大財?!這點動靜要是把人嚇跑了,看我……”
他氣得又揚起了巴掌,作勢要打。
餘東順嚇得脖子一縮,敏捷地往旁邊躲了躲,堪堪避開了第二下。
這樹林裡的“父慈子孝”小劇場,雖然發生在黑暗的掩護下,兩人也刻意壓低了聲音。
然而,卻還是分毫不差地落入了餘白和餘年的眼裡、耳裡。
多虧了晶核。
它們不僅改善了餘白一家人的身體素質,更讓他們的五感,尤其是視力和聽力,得到了強化。
餘老頭那氣急敗壞的低吼,餘東順那委屈的嘟囔,甚至連蚊子“嗡嗡”的振翅聲,以及巴掌落在皮肉上的悶響,都清晰無比。
餘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看向身前的妹妹。
餘白臉上沒什麼表情,眼神平靜無波,彷彿只是看到了兩隻在夜色裡徒勞蹦躂的蟲子。
因為,這一切,在她的預料之中。
那麼接下來……
就該展示更深、更誘人的“寶藏”了。
走到那片漆黑的小樹林邊緣,抱著木箱的餘年,突然壓低了聲音,卻又刻意拔高了少許,確保那音量能“恰好”飄進不遠處的黑暗裡:
“小白,你說……咱這箱‘寶貝’,到底能值多少錢?”
走在前面的餘白腳步微微一頓,迅速回頭,食指豎在唇邊,做了個標準的“噓”聲手勢,眉頭微蹙,語氣帶著一絲嗔怪。
“二哥!你小點聲!”
她的話語頓了頓,像是在掂量,又像是在回憶,隨即用一種既像自言自語、又像是在給二哥吃定心丸的口吻。
“真要出手,少說也得這個數。”
她飛快地比了個“五”的手勢,緊接著,聲音壓得更低了些:“穩妥點,三四千萬總是有的。你忘了?上次光是那兩對兒秦半兩,我和大哥就賣了八百萬呢!”
“八百......?!”
一聲短促而完全壓抑不住的驚呼,如同平地驚雷,驟然從樹林深處響起!
是餘東順!
他顯然被這個數字徹底衝昏了頭腦,完全忘記了隱藏。
但那驚呼只發出了一半,就被一隻蒼老而有力的手死死捂住了嘴巴。
“什麼聲音?”
餘白立刻停下腳步,猛地轉頭望向樹林方向,臉上恰到好處地露出警惕與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