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毅回頭望去，只見林瑞正快步跟上。
林瑞是這次帶領百餘人加入基地的領隊，原本也是韓毅岳父王建城基地中的一員。
一路艱辛跋涉，在大雪紛飛中帶著老弱婦孺行進幾百公里，卻沒有幾個人掉隊，這讓韓毅對林瑞心生敬佩。
“這一路辛苦了，怎麼不多休息休息。”韓毅對林瑞表示關心。
然而，林瑞並未直接回答，而是感慨地說：“我沒想到你還活著。王建城說你們全死了。”
提起岳父王建城，韓毅臉上的笑容瞬間消散。
他默然無語，只是示意林瑞隨他進入會議室，並遞給他一瓶水。
接過水的林瑞擰開瓶蓋，卻只是淺淺地抿了一口。
這是在末世裡養成的習慣。
因為水是極其珍貴的資源，每一滴都得好好地利用。
然而水只是潤了潤喉嚨，卻未能沖淡林瑞眉宇間的沉重。
他放下水瓶，瓶身與桌面接觸發出一聲輕響，在這寂靜的會議室裡格外清晰。
他沒有看韓毅，目光落在桌面上某一點，像是陷入了並不愉快的往事。
“王建城對外宣稱你們……全軍覆沒。”
林瑞的聲音有些乾澀，帶著長途跋涉後的疲憊，更有一絲難以言說的複雜情緒。
“這訊息傳開沒多久，他那個失散多年的兒子，王磊，就突然出現了。”
韓毅的脊背幾不可察地繃緊了一瞬，握著地圖邊緣的手指微微用力，指節泛白。
林瑞似乎察覺到韓毅周身氣息的變化，但他沒有停頓，繼續說道：
“王磊不是空手來的，他帶回了數量驚人的物資，食物、藥品、武器……幾乎是一夜之間，基地原本捉襟見肘的困境就得到了極大緩解。”
會議室裡只剩下林瑞低沉的敘述聲。
“說實話，韓隊，你在基地的那些年，沒人不念你的好。”
林瑞抬眼，終於看向韓毅，眼神誠懇。
“你公正，有能力，手腕也強。有你在，基地裡就算物資缺乏，人心卻是穩的。“
”聽到你出事的訊息，很多人都真心為你難過，偷偷抹眼淚的不在少數。”
他頓了頓，語氣帶上了幾分譏誚與無奈。
“可末世裡，什麼最重要？是活下去。”
“當堆積如山的物資擺在眼前，那種巨大的驚喜和活命的希望，很快就沖淡了一切。”
“悲傷和惋惜又能持續多久？沒幾天，大家就開始圍著王磊轉了。”
“他是基地一把手的兒子，又帶來了救命的物資，自然成了新的主心骨。”
林瑞苦笑一聲。
“王建城順水推舟，扶持王磊接管了基地大部分事務。你存在過的痕跡，就像雪地裡的腳印，被一場新的大雪輕易覆蓋了。”
韓毅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眸底深處掠過一絲冰冷的寒意。
他能想象那樣的場景，人性的趨利避害在末世被無限放大，他並不意外，只是心中那份被背叛的刺痛感，依舊清晰。
“當然，也有一些人，特別是以前跟你走得近的，覺得事情不對勁，或者單純就是不服王磊。”
林瑞的語氣更加低沉。
“但那時候，大部分人都沉浸在物資充足的狂喜裡，誰還會聽那些‘不合時宜’的聲音？”
“要麼被當成異類排擠，要麼……就被王建城父子用各種手段壓下去了。胳膊擰不過大腿，反對的聲音很快就消失了。”
說到這裡，林瑞的神色變得異常凝重，甚至帶上了一絲恐懼。
“可他們都想錯了，那些倖存者……他們以為迎來了好日子，卻不知道推上去的是個什麼樣的人。”
“王磊，”
林瑞一字一頓，聲音裡透著刻骨的寒意。
“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唯異能論者’。在他的眼裡，只有強大的異能者才配活著，才配擁有資源。”
“普通人？或者像我們這些沒什麼戰鬥力的低階異能者？”
林瑞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眼中卻毫無笑意。
“在他看來，不過是浪費糧食的累贅，隨時可以拋棄的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