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兩人同乘馬車,柳青青大致描述了一下姑姑的病情,讓周遠心裡有個數。
只是孤男寡女,在馬車狹小的空間內,氣氛著實有些詭異。
她也不知自己大大咧咧的性子,什麼時候在他人面前拘謹過?
這種心緒不寧的感覺,著實令人感到煎熬。
而她克服煎熬的最好方式,就是算賬。
柳青青變戲法式的,將座位下的賬本和算盤掏出來,噼裡啪啦開始對賬。
果然,人一忙碌起來,就不會被其他情緒左右。
這樣的相處模式,人太多了!
看不出來啊,這小妮子這麼熱愛工作?
馬車搖搖晃晃,跟坐搖籃車似的,有每個人說話解悶,直叫人也有些昏昏欲睡。
他百無聊賴的靠在車壁,目光不經意落在柳青青的賬本上。
“好傢伙,你這生意做的,如果在一個月倒欠二十兩?!”
雖然柳青青鋪子裡客流量並不大,好歹抱著夫人這棵大樹,又是做布料生意,便是不賺,怎麼著也不會虧吧?
柳青青撇撇嘴,小手不停的扒拉算盤,為自己辯駁:“別詛咒我,哪裡有塊二十兩?”
她都還沒算完呢!
然而,將最後一筆賬添進去後。
哎?真的虧了二十兩哎!
她眨巴小眼睛,驚奇不已:“你怎麼算的這麼快!”
這是重點嗎?
“心算唄。”
“而且你這本子也沒添幾筆賬,算不上覆雜,完全沒有難度。”
這是在說她笨嗎?
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柳青青沒好氣的衝他翻白眼:“今生的事情你一個獵戶不懂。”
“我客人雖少,但回頭客多啊!”
“嗯,賒賬的也多,還不用還。”
想到剛才柳青青劃賬目,他瞬間反應過來畢竟她為何會虧本。
關於賒賬還不讓人還,這一點別說獵戶不懂,世界首富來了都不懂。
此時無聲勝有聲。
柳青青頓時面紅心燥:“人家賒賬是逼不得已。”
“蔣叔是退伍老兵,被人坑了撫卹金,妻子病死,就剩他和一個五歲的女兒,日子實在難熬。”
“劉大娘也是個苦命人,土匪下山將家中洗劫一空,只有外出挖野菜的她倖免於難,沒了頂樑柱生活舉步維艱。”
“……”
“你說這些人,我不拉他們一把,他們如何生存的下去?”
姑姑也說過,各人有各命。
可在她曾經也經歷過絕境時,是姑姑拉了她一把。
既然淋過雨,自是想著要為他人也撐一把傘,也算是為姑姑積福報。
馬車內再度陷入一陣沉默。
在這種時代,善良是高尚品質,也是致命毒藥。
如果換作是她,斷不會這般柔弱心腸,畢竟人自己也要活下去。
但她也不能否認柳青青的善良,於骯髒亂世中,又何嘗不是一朵純白耀眼的花?
就是有點好奇:“你生意一直虧損,怎麼開得下去的?”
“因為有姑姑給我兜底呀,我的姑姑可厲害了!”
周遠:“……”
對不起,打擾了,小丑竟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