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承曦一時不語。
他走上近前取了三炷香在蠟燭上點燃,在靈前恭恭敬敬行了禮,將香插入香爐內。
期間,桑棠晚一直靜靜望著他,等他回答。
趙承曦做完一切才轉身面向她:“只找到兇器,被丟棄在東郊的枯水窖中。”
趙青拿著那把三稜劍走進來放在桑棠晚跟前,亦走到靈前淨手上香。
“是這把劍。”桑棠晚望著眼前那把劍,赤紅的眸子泛起濃烈的恨意。
她親眼看著這把三稜劍刺入孃親的腹部,殷紅的血從血槽中湧出,便是煉成鐵水她也認得。
不待趙承曦詢問,她便緩緩說起殺人兇手的特徵:“他身上有很難聞的氣味。像癱瘓在床許久不潔之人身上的臭味。三角眼,眼白多,幾乎沒有眼睫毛。他背上捱了一扁擔,現在應當還留有痕跡。”
她死也不會忘記那雙惡毒的眼睛,露出怎樣的兇光,又是多麼的殘忍。
那一扁擔,她用盡全力,對方就算是鋼筋鐵骨也不會一點傷痕不留。
趙承曦聞言眉心微擰,似乎想到什麼。
趙青才插好香,聞言不由道:“主子,該不會是張公公吧?只有那些公公身上會有難言的氣味。但是張公公當時在酒樓廂房內,他沒有動手的時間,而且據屬下所知,他似乎不會武……”
太監因為去勢的緣故,被割去了東西不圓滿,不太能控制得住小便。他們時常嘀嗒幾滴尿液在身上,可不就是桑姑娘所說的難聞的氣味嗎?
“此番他並非隻身一人來銅官。”趙承曦烏濃的眸中露出幾許思量。
“那就是他手下當中的一個?”趙青脫口道。
桑棠晚聞言抬步便往外走。
“你去何處?”趙承曦攔住她。
“指認兇手。”
桑棠晚回身直直望著他。
兇手是張公公的手下。她認得那雙眼睛,只要將張公公的手下全都過目一遍,她便能指出兇手。
“不必。”趙承曦道:“你好生歇著,我有打算。”
趙青聽得乾著急,主子怎麼這樣說?就不能直接告訴桑姑娘,要籌謀好一切,才好將張公公、劉俊才以及鄭道生這一眾人一網打盡嗎?
桑姑娘瞭解了,自然不會再執意跟著。
桑棠晚站在那處沒動,固執地望著他:“我要去。”
她要去指認兇手,她要給娘報仇!
“節哀。”
趙承曦轉身往外而行。
顯然,他並不打算帶她去。
桑棠晚倔強,亦步亦趨地跟著他走到門檻處。
她一定要去。
趙承曦頓住步伐望著她:“我知道你的哀痛,但……”
“你不知道。”桑棠晚輕聲打斷他的話:“趙承曦,你不知道。你有爹爹有孃親,我只有孃親,現在我連孃親都沒有了……”
她赤紅的眸底浮起巨大的哀慟,喉嚨裡堵得發澀,心口像被巨大的石頭堵住一般,有一股難以言說的痛,痛到她幾乎窒息。
她在這世上沒有親人了。
趙承曦望著外頭的星空,深吸一口氣淡聲道:“倘若我告訴你,幼時我所遭受的一切都是由她加註的呢?”
桑棠晚一時怔住。
一整日沒有情緒的烏眸在這一刻起了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