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人精,一句話就找了臺階下。
三個十五六的姑娘進來,身後還跟著各自的婢子,這小院就有些擁擠了。
陸濤說定了事情,急著還要出門去跟狐朋狗友吃酒,帶著一群人呼啦啦就走了。
那三個姑娘看起來就佔據了上風。
中間鵝黃色衫子的姑娘上下掃視著陸雪衣。
“倒生了副狐媚子的樣,怪不得呢,有這樣的好本事。”
陸雪衣從她臉上看出與主母相似的眉眼,垂眸沒應聲。
這多半是陸騁舅父家的小輩,她一個也得罪不起。
原本奚落兩句的事,陸雪衣已經佯裝聽不見,卻忽然,一句話傳進耳中。
“要麼說老鼠的兒子會打洞,當孃的不是好東西,女兒倒把這做派學了個十成,不扒著國公府就活不成了嗎?”
陸雪衣倏地抬頭,看向說話的那人。
五官看起來比黃衫子的姑娘稚嫩些,說話卻刻薄得很。
“不知全貌,不予置評。”
陸雪衣靜靜看著她。
這些人怎麼說她都無所謂,可她看見過母親的苦楚,不願她身後還要揹負陌生人的罵聲。
“當年你也只是襁褓幼兒,親眼看見事情如何嗎?”
沒想到陸雪衣敢反駁,說話的青衫子姑娘也來了脾氣,袖子一挽。
“怎麼?我冤枉了她?”
“陸雪衣,你姓陸,這不就是證據嗎,別是姓了幾年的‘陸’,就忘了自己的身份。”
“說起來,你娘確實不如你。”
青色衫子的姑娘忽而一笑,“陸四兄可是你名義上的兄長,當年國公爺也只是你母親的表姐夫,還是你豁得出臉。”
“這兄妹之間,雖無血緣,卻有國公府的養恩,與亂倫有什麼區別?”
“你——”
陸雪衣氣得臉都紅了。
才邁出一步,那青衫子姑娘身後的婢子就站出來,擋住了她。
“我家姑娘是國公府的客,不過說幾句人盡皆知的實話,姑娘可別犯糊塗。”
陸雪衣胸腔激盪,卻無比清楚。
她確實不能將這人如何。
可憑什麼?
拉著她做那些事的是陸騁。
如今一轉頭,她成了勾引險些強迫她的人的下賤之人。
陸騁反倒跟未婚妻子情深意濃。
她就活該嗎?
“姑娘身份尊貴,我當然不能怎樣,只是小院破敗,恐髒了姑娘們的衣裙,恕不招待了。”
說罷,陸雪衣三兩步進屋,關上房門。
她怪陸騁,怪陸濤,卻更恨自己。
恨自己的重重顧慮,恨自己聽著亡母受辱,卻只能忍氣吞聲。
被晾在院中的幾人一時甚至沒反應過來。
家裡能跟國公府結姻親,她們的出身自然不用說,何曾被人這樣對待?
“我倒要問問姑母,這厚臉皮的在府上真把自己當主子了不成?”
“真是無法無天……”
說話聲漸遠,陸雪衣將自己埋進被子裡,想要獲取暫時的安寧。
可惜事與願違。
青衫子姑娘的話並不是隨口一說。
她真去主母面前告了狀。
親疏遠近,陸雪衣心中有數。
來的仍是方嬤嬤。
“姑娘,您如今成婚在即,怎麼行事還是毛躁?”
方嬤嬤話裡帶著規訓的意味。
自知解釋無用,陸雪衣緘默著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