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雪衣拿起帕子擦拭著眼淚:
“姐姐,這陸府很快就是你的家,可從來不是我和藺兒的家。當年我和母親實在是活不下去了,才到了陸家,後面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我母親臨終前,就跟我們姐弟說過,有機會就要離府,不可繼續叨擾。只是……”
周靜雲急忙問:
“只是什麼?哦,妹妹你別誤會,我不是想要趕你走。”
陸雪衣慘笑著回道:
“我怎麼可能誤會姐姐?只是這些年藺兒身子骨欠佳,我一直在替他尋醫問藥,若是離了陸家,我們怕三餐都難以為繼啊!”
周靜雲一聽是因為錢,心中那一直遮擋著的烏雲,彷彿瞬間消散了,連帶著呼吸都順暢許多。
“妹妹,我當你是在愁什麼?只是銀錢而已,妹妹不要擔憂。姐姐從老家來京的時候,我父親就給了我不少體己錢,到時候我勻一些給妹妹即可。”
陸雪衣連忙推辭:
“姐姐,這怎麼好意思呢?我雖然喚你一聲姐姐,也真心把你當手足相親,但是我怎麼能拿你的銀錢呢!這萬萬不可!”
周靜雲笑著拉著陸雪衣的手,勸解道:
“妹妹啊,你都說你把我當姐姐了,怎麼還因為這些身外之物推脫呢!莫不是嫌棄我的一番心意?”
陸雪衣連連告饒,祈求周靜雲原諒。
周靜雲試探著問:
“若是解決了銀錢的事,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陸雪衣低頭思索:
“離府倒不是件難事,過幾日就是觀音大士的生辰,府裡的女眷都會去法華寺進香,還會小住半月。待那日我就去書院接藺兒,我們另外尋個去處。只是……”
“只是什麼?”周靜雲看她吞吞吐吐的樣子,有些不耐煩,“妹妹莫怪,姐姐就是擔心你,心急了些。有什麼難處,你不用遲疑,直說便是,姐姐一定讓你得償所願。”
“只是,三哥哥這些年來一直對我母親當年犯下的錯事耿耿於懷,恐怕不會這麼輕易放我們走。”
果然,一聽到這周靜雲心中已經燃起熊熊大火。
陸雪衣見她突然冷了臉,連忙解釋:
“姐姐不要誤會,三哥只是讓我每年在先主母牌位前抄寫佛經而已,並沒有其他的懲罰。”
周靜雲雖然心中還有些狐疑,但還是順著她的話繼續說。反正這狐媚子走了,陸騁偏掉的心也能掰回來。
“唉,世子這些年心裡也是苦,若是你和六弟離開,他的心裡也能找到安寧。畢竟先夫人已經仙逝多年,你母親也是,這一切早該塵歸塵、土歸土,不應該影響到你們這代身上。”
陸雪衣眼淚頓時如斷了線的珠子,嘩啦啦地流下來:
“有姐姐這句話,我這麼多年所受的委屈也算是有了安慰。姐姐放心,如果我離開陸府,就不會再想著回來。”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等周靜雲走出院子,身邊一直跟著的大丫頭巧梅不屑地撇嘴:
“姑娘,您為何對那狐媚子這般好!明明她在府裡早就快待不下去了。她如今的處境,還不是主母一句話的事情,您怎麼還貼銀子送她走呢?”
周靜雲瞥了她一眼,冷笑:
“主母一向不喜他們姐弟,若是能將他們趕出去,何必還會留他們至今。就連那陸藺,上的都不是陸家族學,而是京城有名的鹿山書院。”
“姑娘的意思是,這陸府一直有人在庇佑他們?”
此人是誰,昭然若揭。
周靜雲絞著手帕不說話。
她早就該想到的,當年陸松會因為陸雪衣的母親寵妾滅妻,還將自己的寄予厚望的兒子趕出家去,這陸騁,面對同樣貌美柔弱的陸雪衣,能不中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