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聾的爆鳴聲如同天崩地裂,瞬間壓倒了狂暴的風吼!那看似牢不可破、足以絞殺金丹的恐怖風牆。
圍剿他的風牆瞬間被徹底撕裂,孫淮陽只覺身體一輕,隨即被巨大的反衝力和地心引力狠狠攫住,身形不受控制地向下急墜!失重的眩暈感與透支後的巨大虛弱感同時襲來。
成了!閉眼前的最後一刻,這個念頭如同黑暗中微弱卻清晰的燭火,在他即將熄滅的意識中頑強地閃爍了一下。
緊繃到極致的心絃驟然鬆弛,如同崩斷的琴絃。
隨即,一股無法形容的、源自骨髓深處、蔓延至四肢百骸的巨大疼痛感,如同積蓄了萬年的冰寒洪流驟然決堤,瞬間席捲了他全身每一個角落!那不僅僅是肉身的劇痛,更有靈力枯竭後經脈如同被砂紙反覆摩擦的灼痛,神魂因過度透支而產生的撕裂感。
意識如同被一柄無形的萬鈞重錘狠狠擊中,連一絲掙扎的餘地都沒有,瞬間沉入冰冷、無邊無際的黑暗深淵。
他如同斷線的紙鳶,伴隨著漫天破碎、仍在嘶鳴的風牆殘片和尚未完全散盡、兀自嗡鳴震顫的凜冽劍氣,從令人目眩的高空急速向下墜落。狂風在耳邊呼嘯,殘存的劍氣似乎感應到主人的瀕死狀態,本能地、更加緊密地環繞在他周身,竭力收縮,形成一層微弱卻異常堅韌的淡銀色光罩,如同一個脆弱的繭,勉強抵禦著四周仍在呼嘯肆虐、試圖撕碎他的風暴餘威。
這渺小、搖曳的光點,在龐大、混亂、充斥著毀滅力量的灰青色風暴背景中,劃出一道驚心動魄的、下墜的軌跡。光罩在狂暴能量的衝擊下劇烈波動、明滅不定,彷彿下一刻就會徹底破碎,將裡面的生命徹底絞碎。然而,它終究頑強地支撐住了,不僅抵禦著風暴,更在無形中產生了一絲微弱的託舉之力,抵消著部分下墜的衝勢。
覆蓋著厚厚塵埃的黑色岩石地面上。光罩在接觸地面的瞬間,如同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啵的一聲輕響,徹底消散。孫淮陽的身體軟軟地癱倒在地,氣息微弱得幾乎斷絕,只剩下滿身的血汙、破損的衣物,以及手中那柄光芒盡失、佈滿細微裂紋、彷彿隨時會碎裂的靈劍,證明著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搏殺並非幻覺。
另一邊。
先一步拼盡全力、付出不小代價才強行穿越風煞絕壁的幾位焚天宗長老,早已收斂起狼狽之態,各自服下丹藥調息片刻,勉強整理著被狂風撕扯得凌亂不堪、甚至帶有焦痕的袍袖。他們面色凝重,眼神深處殘留著穿越風煞時的驚悸,快步與早已抵達此處的各宗人馬匯合。
孫淮陽並不知道,那道風煞絕壁形成的恐怖風陣,其強度與闖入者的自身修為境界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修為越高,引動的風煞之力便越狂暴、越具毀滅性。也幸虧他的境界只是築基,若是金丹修士闖入,遭遇的將是十倍、百倍於他剛才所經歷的恐怖絞殺之力,恐怕連瞬息都支撐不住便會化為齏粉。
此刻的遺蹟入口附近,氣氛凝重而微妙。除了焚天宗的人,天元宗和劍閣這兩位同為上三宗的領隊長老,帶著各自的門人精銳,早已抵達多時,並憑藉強大的實力佔據了遺蹟入口附近幾處相對穩固、受風煞影響較小的區域,構築了簡單的防禦和警戒法陣。其餘如青霞谷、玄陰教、百鍊門等幾宗,也各自派了些精英弟子和執事前來,人數雖不少,但在這危機四伏、充滿未知的古老之地,力量與話語權無疑都牢牢掌握在焚天、天元、劍閣這上三宗手中。其他宗門的人馬,更像是被默許參與、提供人手的附庸。
“焚天宗的諸位,可算到了。”天元宗那位身著月白道袍、鬚髮皆白、面容清癯的老者——玄清真人,目光如古井無波,在焚天宗眾人身上緩緩掃過,尤其在赤陽真人臉上停留了一瞬,語氣平淡得聽不出喜怒地招呼道。然而,那看似平和的眼神深處,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與衡量,如同在評估一件物品的價值。
面上堆起公式化的、略帶歉意的笑容,對著玄清真人和劍閣那位揹負一柄古樸無鞘長劍、氣息冷冽如萬載玄冰的瘦高長老——冷鋒真人,一一拱手,聲音洪亮卻帶著一絲疲憊:“勞煩玄清、冷鋒二位道兄久候了。慚愧,此間風煞著實難纏霸道,耽擱了些時辰。”劍閣的冷鋒真人,如同他揹負的劍一般沉默寡言,聞言只是微微頷首,目光銳利如劍,掃過焚天宗眾人,尤其在幾位長老略顯蒼白的臉上停頓了一下,算是回禮,並未多言。
短暫的、充滿試探意味的寒暄過後,氣氛迅速轉為肅穆沉重。所有被各宗高層派遣來此地的長老、弟子,無論來自哪一宗,此刻都心知肚明,他們只有一個目標,一個足以讓整個修真界都為之震動、充滿不祥的目標——找到那個被上古秘聞傳說封印於此的“惡魔”!
無需多言,眾人默契地整理隊伍。上三宗的長老們低聲吩咐了幾句,幾支由各宗精銳弟子組成的斥候小隊率先散開,警惕地探查四周環境。隨後,大隊人馬開始沿著遺蹟那唯一、巨大得如同洪荒巨獸張開的咽喉般的入口,向內深入。
即便是這些修為已達金丹後期乃至元嬰之境、在各自宗門都是位高權重、跺跺腳都要震三震的長老們,行走在這片死寂得如同墳墓、卻又彷彿潛藏著無邊惡意的古老之地,也不由自主地感到脊背陣陣發涼,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衝後腦。心跳聲,在這片絕對的死寂中被無限放大,咚咚咚地敲擊著每個人的耳膜,更添壓抑。
這可是“惡魔”!
這兩個字如同烙印,帶著血腥與毀滅的氣息,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自有古老典籍記載的第一次惡魔之災開始,這兩個字代表的便是絕對的不祥、禁忌與不可名狀的恐怖!是文明斷層、山河破碎、生靈塗炭的代名詞!
它們那無視常理、彷彿永無止境、以生靈負面情緒和精血為食糧的恐怖成長性,讓任何一尊成長起來的惡魔,都意味著一個輝煌時代的終結,甚至一方天地的徹底沉淪與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