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紫禁城,文華殿。
內閣大臣們齊聚於此,準備開始一天的議事。
然而,往日裡負責將奏章送來,並在一旁記錄票擬意見的司禮監掌印太監,卻遲遲沒有出現。
龍椅空懸,御座之下,內閣首輔陳廷和的座位也空著,他今日告了病假,未曾上朝。
其餘幾位閣老等得有些焦躁,殿內開始響起竊竊私語。
“司禮監的人呢?怎麼回事?”
“魏公公今日是……”
就在此時,一個身著緋紅色官袍,面容剛正,眼神銳利的御史猛地站了出來。
正是都察院左都御史,于謙。
“諸位大人!”
于謙聲如洪鐘,壓下了所有雜音。
“下官有本啟奏!”
“江南大水,朝廷撥付的百萬賑災糧款,層層剋扣,十不存一!如今江南餓殍遍野,災民流離失所,賣兒鬻女,慘不忍睹!”
“此事,陳首輔身為百官之首,負有不可推卸的監管之責!下官甚至懷疑,他有縱容包庇之嫌!”
此言一出,滿殿皆驚!
于謙這是瘋了嗎?
竟敢直接將矛頭對準陳廷和!
短暫的寂靜後,立刻有數名官員跳了出來,他們都是陳廷和的門生故舊。
“於大人!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首輔大人為國操勞,嘔心瀝血,豈容你這般汙衊!”
“就是!空口白牙,你有何證據?我看你就是沽名釣譽,譁眾取寵!”
“于謙!你休要在此危言聳聽,擾亂朝綱!莫不是背後受了何人指使,意圖構陷首輔大人?”
一時間,指責聲,怒罵聲,嘲諷聲,不絕於耳。
于謙勢單力薄,被駁斥得面紅耳赤,額上青筋暴起,但他依舊挺直了脊樑,據理力爭。
“我于謙所言,句句屬實!若有半句虛言,甘受鼎鑊之刑!”
就在殿內吵得不可開交,幾乎要當場上演全武行的時候。
殿門外,突然傳來一聲悠長尖細的唱喏——
“陛下駕到——!”
話音未落,只見李睿身著黑色十二章紋袞龍袍,頭戴翼善冠,在王猛等一眾新提拔的禁衛簇擁下,龍行虎步,踏入了文華殿。
內閣群臣瞬間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所有聲音戛然而止。
他們大驚失色,慌忙跪倒在地,盔頂笏板碰的叮噹亂響。
“臣等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人心中都在瘋狂打鼓:“陛下不是從來不管事麼?怎麼突然來內閣議事了?而且……今日這氣勢,好生凌厲!”
李睿面沉似水,徑直走到御座之前。
他掃了一眼旁邊空著的,本該屬於內閣首輔陳廷和的座位,森然一笑。
然後,他大馬金刀地在御座上坐了下來。
“朕在殿外,聽得熱鬧得很吶。”
“怎麼?聽說有人敢貪墨賑災糧款,視我大夏子民如草芥?!”
他的目光陡然銳利,最終落在了吏部尚書,也是陳黨核心人物之一的張輔身上。
“張尚書,把江南賑災的所有相關奏摺,都給朕呈上來!”
“朕,要親自過問!”
張輔被那目光一盯,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妙。
陛下今日來者不善啊!
難道……是于謙那個愣頭青,提前和陛下透過氣了?
不對!
要是于謙真和陛下有所來往,那太后那邊怎麼可能一點訊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