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玄坐在主位之上,面色平靜地喝著熱茶,只是那眼神,時不時地瞟向門外,帶著幾分玩味。
他下首,王起那魁梧的身軀坐得筆直,像一尊鐵塔。
只是那雙蒲扇般的大手,死死地攥著腰間的刀柄,手背上青筋盤虯,咯吱作響。
他憋著一口氣,胸膛劇烈起伏,那張粗獷的臉,黑得跟鍋底似的。
氣氛,壓抑得可怕。
就在這時,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
一個身穿七品官服,四五十歲,面容乾瘦,眼神陰翳的中年人,在一眾親兵的簇擁下,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來人,正是兵部派來的主事,王頓。
他在陳黨之中,不過是個排不上號的小角色,這種九死一生的苦差事,自然就落到了他的頭上。
但他沒得選。
陳首輔跟他保證了,只要這事兒辦成了,他兒子明年的科舉,必定能入二甲頭名,點為庶吉士,前途無量!
為了兒子,他也只能拼了!
他只希望,城外那個韃子小王子能信守承諾,到時候,高抬貴手,放自己一條小命。
王頓一踏入大堂,看到蕭玄等人都在,只是那一張張臉上的神情,說不出的古怪。
他心裡咯噔一下,有些疑惑,但很快就被一股無名火給頂了上去。
管他什麼古怪!
一群沒腦子的丘八而已!
還能翻了天不成?
他清了清嗓子,揹著手,下巴抬得老高,上來就是一通劈頭蓋臉的呵斥!
“哼!好大的架子!”
“本官奉旨前來,爾等為何不出城迎接?!”
“眼中,還有沒有朝廷!還有沒有王法!”
他聲音尖利,帶著一股子官老爺特有的腔調,自以為氣勢十足。
誰知,王起聽了這話,還沒來得及發作。
主位上的蕭玄,卻是不鹹不淡地放下了茶杯,臉上甚至還掛著笑。
“王大人,您這話說的。”
“小王子的鐵騎,就在城外虎視眈眈。”
“在下,實在是不敢出城啊!”
這話聽著是解釋,可那語氣,怎麼聽怎麼像是在拱火。
王頓當然也知道他們不可能出城迎接,他就是找個由頭,先給這幫丘八一個下馬威,好方便接下來的行事。
他被蕭玄這不陰不陽的話噎得老臉一紅,心頭的火氣更盛!
他伸出手指,指著蕭玄的鼻子,厲聲怒斥!
“放肆!”
“韃子就在城外,燒殺搶掠,欺我大夏無人!”
“你們這幫擁兵自重的丘八,居然還敢在這裡喝茶看戲,畏縮不戰!”
“簡直可恥!可恨!”
“丟盡了我大夏的臉面!”
“我操你……”
王起再也忍不住了!
他“噌”的一下就從椅子上彈了起來,腰間的佩刀已經出鞘半寸,滿臉的暴戾殺氣,眼瞅著就要衝上去砍人!
“王起!”
蕭玄頭都沒回,只是冷冷地喝了一聲。
王起那高大的身軀猛地一僵,他看了一眼蕭玄的背影,最終還是咬著牙,把刀又給按了回去。
只是那雙牛眼,瞪得血紅,死死地盯著王頓,恨不得用眼神把他給生吞活剝了!
蕭玄壓下了王起,臉上的笑容卻更盛了。
他甚至站起身,對著王頓拱了拱手,一臉“誠懇”地說道。
“唉,大人吶。”
“您是不知道啊,不是我們不想打,實在是……那韃子勢大,我等兵微將寡,實在是無能為力啊!”
“您瞧瞧,我們這錦州城,滿打滿算,也就兩萬步卒。”
“拿什麼跟人家韃子鐵騎野戰啊?這不是茅房裡點燈,找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