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枝枝越跪越覺得奇怪,於是便偷偷抬眼,看了看太子。
誰知。
正是因為她的好奇心,才使她看到了不該看的一幕。
只見太子兩眼赤紅,既像是哭過,又像是發怒。
林枝枝頓時被嚇了一跳,連忙把頭埋進肩膀。
說真的,也不知為什麼。
比起喜怒無常的崔恕,她其實更怕這位臉上時刻帶笑的太子殿下。
這樣的想法從昨日初見起,便環繞在林枝枝心頭,揮之不去。
就如同命運一般。
而恰如林枝枝所想的那樣。
愛笑之人一旦變得表情猙獰,就會讓人覺得尤其可怖。
更會讓人產生這樣一個念頭:
或許,太子崔恆,並不像他表面上看上去那麼溫和大度?
現在是晌午,太陽暖暖,卻不夠熱。
所以我的靈堂前冷寂一片,就連掉地的供果點心也很快失去香氣。
忽然。
崔恆率先打破沉默,道:
“原來是林姑娘。”
他聲音再度染上笑意,卻與剛才臉上的瘋魔錶情完全搭不上邊。
“孤還以為是哪個丫鬟婆子,毛手毛腳,敢對王妃不敬呢。”
說完,他還親自伸出手,想要扶林枝枝起來。
但,很顯然。
林枝枝並不想要接受他的好意。
無視了崔恆伸出的手,林枝枝用力往後一退,眼中滿是防備。
“回太子殿下,的確是我不慎打翻了王妃娘娘的貢品,罪該萬死,懇請太子責罰。”
崔恆眸光一暗。
此時,若我在場,我一定會為之感到膽寒。
可林枝枝卻只是低頭不語。
因為她沒見過崔恆對人起殺心前的眼神。
但我不一樣。
我不僅見過,還見過很多次。
小時候,崔恆將那位被太傅誇獎的學生推下水時;
長大後,崔恆元宵節來約我卻被我拒絕時;
甚至還有我與崔恕十里紅妝,宴賓客時。
崔恆都是這樣的眼神。
陰沉,憎惡,嫉妒,殺氣。
那是滿滿的恨。
不留一絲餘地。
崔恆以前問過我。
他問我,小梔子,你怕孤?
我當時好像是向他坦白了。
我道:“我怕的只是太子殿下,卻不怕阿恆哥哥。”
然而,如今的我再沒機會向崔恆解釋這句話的含義了。
他是最先被陛下立為儲君的皇子,高處不勝寒。
不被人理解,應該已成他的習慣和宿命。
就像現在。
林枝枝的刻意疏遠,並不會讓崔恆感到難過。
恰恰相反。
他不僅能夠一笑了之,更能夠順水推舟,擺出一副和善溫柔的模樣。
“孤知道林姑娘在寧王府中過得不好,怎麼可能再給林姑娘雪上加霜?”
崔恆邊說,邊屈尊降貴的彎下腰,幫林枝枝拾起地上的點心殘渣。
“林姑娘是不是還沒好好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