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暗想到,卻忍不住的感到心虛。
此時此刻,林枝枝一張小臉已被燻得黢黑,身體軟得像是一灘爛泥。
她劇烈的咳嗽著,力道之大,彷彿下一秒就要咳出肺腹。
幾乎同時,又有一批人迅速趕來。
我回頭一看。
哎呀。
那為首之人,正是崔恕。
崔恕顯然是聽到剛剛的示警聲匆匆披衣趕來,墨色的外袍甚至連帶子都沒繫好。
還有他的臉。
我視線一轉,在看到崔恕的表情後連忙打了個哆嗦。
他的臉色已經陰沉到幾乎要滴出水來了。
崔恕沒有說話。
只是用銳利如刀的眼光一一掃過滿地的狼藉。
“誰能給本王一個解釋。”
惠姑姑忙說:“王爺,是老身管家不善,此次走水,恐怕是柴房中乾柴稻草堆積太多的緣故……”
“無火無光,難道這些柴火自己就能燒起來不成!”
崔恕突然抬高聲音呵斥,把在場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給本王查!”
“敢在自家府邸縱火害人,無論是出於何等居心,安之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也!”
“天明之前,本王定要知道是何人縱火!”
“否則,全府上下,一同受罰!”
只見他一步一步走近人群,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我浮在半空,靜靜地注視著這一幕。
在亂作一團的人群當中,春杏鎮靜得簡直有些格格不入。
崔恕話音剛落。
我就看到她主動走上前來,道:
“是我乾的!”
人群頓時陷入了短暫的安靜。
於是,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春杏再次挺直了腰桿,大聲重複道:
“回王爺,是我乾的!火是我放的,與其他人無關!”
她昂著被打腫的臉,目光中有種近乎殉道般的執拗。
崔恕眼神憤怒冷冽。
我見他剛想質問些什麼,那頭的春杏便已經主動坦白了一切。
“回王爺,我之所以放火,就是因為我受夠了!我受夠了這個姓林的賤人住進咱們王府,把我們所有人的生活攪得一團糟!”
“自從她來了,這府裡哪有一天清淨?她勾引王爺不成,又去攀扯別人,還把惠姑姑哄得五迷三道!這樣下去,王妃娘娘的在天之靈到底要如何安生!”
“我恨她,恨不得她死!她就該和她弟弟一樣去死!所以我便想放火燒死她,讓她給王妃娘娘恕罪!只有這樣,王府才能安寧!”
春杏的聲音決絕無比,響亮得甚至蓋過了她身後火焰的噼啪爆響。
我的指甲死死扣入自己掌心,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
不要。
別這樣對我。
我,不想看到這樣的劇情。
還有什麼是比看著身邊親愛之人,因為自己的死,而化身惡鬼更痛苦的事情呢?
有的。
我都品嚐過。
那就是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深愛之人,因我的死,而去愛上另一個女人的事。
我是女配,沒人比我更懂這種滋味。
如果說,一本書裡,男女主角是天選的幸福之人。
那麼身為女配的我,一定是個與生俱來的痛苦專家。
在我朝,不,或者說,根據書中世界的設定,縱火乃是死罪。
不僅如此。
單說春杏一介小小龍套,竟敢對女主角林枝枝痛下如此殺手。
那她也必然活不不了太久。
所以,我想。
也許春杏很快就要死了。
說不定,就在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