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對話平靜無波,林母聽著,還以為崔恕真的因為林枝枝之故,好生照料著自己的兒子。
“哎呀,真是太客氣了!我們家宗耀平時不好伺候,日日都要喝酒吃肉的,還請典獄長多加用心,酒一定要溫過才可以給他喝……不然,我家女婿一生氣,定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林母嘰裡咕嚕的說了一大堆。
我全程蹙眉聽完。
她後半句的發言真的極其危險。
索性,林枝枝即時將她拖到了身邊,大聲打著哈哈替她圓場。
“——我娘都是胡說的,請大人千萬千萬不要當真!”
典獄長勾起唇角,笑容詭異。
“無妨。”
他便說邊與崔恕對視一眼。
“按律,林宗耀每日都要承受鞭刑,若我每天不用酒潑他傷口消毒、不喂他吃腐肉充飢,恐怕他也活不到今日,更別提明日流放了。”
此話一出。
不待崔恕閃身,林父林母已經尖叫著撲了上去。
“林枝枝,你這喪門星!你弟弟要是被打死了,老子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聽到這熟悉的刻薄叫罵,鐵柵欄後,林宗耀吃力的探出頭來。
他手上鬆鬆掛著一根染血的布條,殘缺的指甲摳在欄杆上,露出森森指骨。
“爹,娘,你們快救救我,救救我……”
林母見林宗耀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頓時就哭了。
她轉身嚎啕著拉過林枝枝的衣袖,“刺啦”一聲,就把袖口拽脫了線。
“死丫頭!你弟弟都這副樣子了,怎能再受流放之苦!你還不快去求王爺開恩!”
說著,她又從林枝枝腰間拽下一枚鑰匙。
“這值錢玩意兒給你戴真是糟蹋,快拿來為你弟弟打點一下獄卒!”
電光火石間。
我一眼認出,林枝枝腰上正是僕婦們房間的鑰匙。
這鑰匙統一由惠姑姑派發,鑰匙繩都纏著銀線,是王府的象徵。
想不到,林母對待林枝枝竟如此刻薄。
我有些不忍,就看著林枝枝踉蹌著後退,背後撞上潮溼的石牆,隨後朝崔恕猛的跪下。
“王爺,我弟弟才十九歲,你怎麼能讓他們廢了他的手!我求求你,對他網開一面吧,他以後還有那麼長的人生路要走,他的手廢了可怎麼活……”
聽到這話。
我心中對林枝枝的一絲憐惜瞬間消失。
我皺著眉,難以言喻心中的感情。
這難道就是那所謂的,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嗎?
不。
我想,這應該是劇情安排給林枝枝的唯一軟肋。
我扭頭看向崔恕。
果然。
他也漸漸皺緊眉頭,居高臨下地盯著林枝枝。
“林枝枝,你覺得你弟弟還能活多久?”
“一年,兩年,還是十年,二十年?”
“本王覺得,這已經夠久了,不是嗎?”
林枝枝小臉煞白:“王爺,你總不能讓我爹孃白髮人送黑髮人,我弟弟雖然殺了人,可我爹孃到底無辜……”
林枝枝說到這。
崔恕忽然就笑了。
我見他好半天才停下來,彷彿這話有多可笑似的。
“——對。你說的對!”
倏爾,崔恕止住笑聲,冷冷說道,“這件事上,本王的確考慮不周,所以,林枝枝,不如你來說說,你弟弟到底應當如何受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