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
饒是林枝枝如此大度。
剛才皂盒砸中她額頭的悶響,依然在浴房裡顯得格外清晰。
林枝枝紋絲未動。
額頭上的血止不住,她擦了幾下,索性也就不擦了。
屋內熱氣蒸紅她的臉,我看著林枝枝,只見血珠順著她眉骨滑落,在那張動人的小臉上拖出一抹嫣紅,反倒襯得她一雙眼睛明亮驚人。
“總之,看到王爺安好,我就放心了。”
說這話時。
又一滴血水淌到林枝枝睫毛。
她於是抹淚似的抹了抹眼睛,哭都不用哭,就已經看上去我見猶憐。
只不過,我卻發現。
在此期間,林枝枝的目光始終直勾勾的凝在崔恕臉上。
水汽氤氳中,崔恕溼發貼在嶙峋的鎖骨,水珠滾過胸口交錯的舊傷,最終沒入蒸騰的浴桶。
這可真是……
非禮勿視啊。
我默默移開視線。
早知道林枝枝膽大。
但沒想到她膽能這麼大。
崔恕於她,不僅是主子,更是外男。
女子直視外男裸體,幾乎等同於自己失身。
雖然這樣的禮法很不公平,但,女子生於世間,許多地方不得不委曲求全。
我想,林枝枝之所以能夠成為女主角,或許不僅僅是因為她的善良和堅韌吧。
她勇敢,敢於打破常規。
沒人不會被這樣的林枝枝所吸引。
就連我也一樣。
然而。
我正想著。
崔恕卻猛的抓過屏風上掛著素綾寢衣裹住身軀,對林枝枝低聲呵斥道:
“還不快滾!不然本王便將你的眼睛剜出來!”
他話音剛落。
林枝枝這才如夢初醒,臉頰瞬間燒熟。
“……是!”
只見她踉蹌後退,雪白裙襬被熱水打溼,整個人都慌張得不成樣子。
我努力飄起來,躲開被林枝枝撞倒在地的小東小西。
然後,我便聽見了,林枝枝胸腔裡擂鼓般的心跳。
崔恕一定是聽不見的。
事實上,這樣的心跳聲,林枝枝也未必想讓崔恕聽見。
這是少女懷春的悸動,她定然羞於啟齒。
我調侃的搖搖頭。
恐怕不僅如此,現在林枝枝的腦海中,一定還縈繞不去崔恕的身影吧。
因為當年的我也是這樣的。
隨後,我扭過頭。
就看到門扉開合的剎那,林枝枝轉身就跑。
我身後的崔恕沒有反應。
反倒是浴房外面,林枝枝剛剛跑出門,就迎面撞見了惠姑姑和銀硃。
看到林枝枝渾身溼透的模樣,惠姑姑的臉色頓時就青了。
而她身旁的銀硃自然也不例外。
銀硃本來手捧著一盆煮了藥材的熱水,原想著是用來給崔恕燻頭的。
結果,一見到林枝枝,那銅盆便“咣噹”墜地了。
熱水潑溼了兩人的鞋襪,可惠姑姑卻一動不動,只是死死的盯著林枝枝。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特別,這個“一室”,還是沐浴這種極為私密的地方。
林枝枝這樣做,真的很難讓人不會想歪。
“林姑娘。”
突然。
惠姑姑冷冰冰的叫住林枝枝。
林枝枝抬起的腳步猛的頓住。
“見過惠姑姑,請問姑姑有什麼吩咐?”
惠姑姑一字一頓:“林姑娘剛才在後院洗衣服,卻不小心被失修的牆瓦砸傷額頭,此乃老身對王府房屋近況的疏忽,是該賠償林姑娘一些銀子。”
說到這。
惠姑姑便拿出自己的荷包,從裡面取出一枚飽滿的銀子,遞向林枝枝。
“林姑娘,請你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