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
經過又一夜的休息,林枝枝的身體已經有所好轉。
我前半夜曾去看過她一眼,當時柴房裡多了一床破鋪蓋,也不知是誰的意思。
可能是崔恕吧。
我想。
畢竟,惠姑姑肯定是不會對林枝枝有好臉色的,而崔恕就不一樣了。
他是林枝枝的男主角。
他的恨,會在劇情操控下,被控制的剛剛好。
點到即止的恨,再加上曇花一現的關心,兩者合二為一,就變成愛情。
這樣的愛情堅不可摧,因為足夠複雜,剪不斷理還亂。
不像我和他。
從前的我們愛得太平淡了,而太平淡的東西,往往容易看過就忘。
所以,後半夜,我來到了崔恕的窗前。
他在給皇祖母寫信。
我飄到他身邊,見信中內容,正是解釋白天之事。
他說自己失約,是因為肋骨傷勢惡化。
他半句都沒提及林枝枝。
燭光微亮,燭芯漸涼。
落筆後,他沒有去睡,而是在桌前靜坐。
我陪他一起坐著,心裡默默幫他找好了所有藉口來安慰自己。
崔恕不提林枝枝,也不一定是為了保護她。
或許,他是為了皇祖母呢?
皇祖母年事已高,如果她知道崔恕急召太醫是為我的仇人之姐救命,又會對他作何想法?
他沒法向一個老人交代他的復仇大計。
他一定是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想到這裡,我忽然就笑了。
真不公平。
和主角相比,配角的人生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就像我,哪怕是死了,也得圍著崔恕轉。
天馬上就要亮了。
崔恕一直不睡,我擔心他的身體。
白天的事情不少,他不僅要接待上門悼念的賓客,再過幾天,還要著手準備給我下葬。
可我只是一個魂魄,什麼都做不了,甚至沒法“鬼吹燈”,逼他去睡。
我不忍心再看他憔悴的臉,只好逃避,打算飛去外面等天明。
誰知,就在我剛剛越過窗欞的時候,崔恕卻無端開口了。
“梔梔,”他聲音沙啞,“我好睏。”
困就去睡!
我張開嘴,用盡全力很大聲的對他說話,可四下裡依然安靜如初。
……我想我也犯傻了。
我是鬼,人鬼殊途。
崔恕看不見我,更不可能聽見我的聲音。
然而。
在朦朧不清的光暈裡,燭火混著瑩瑩的西沉月色,我卻看到崔恕正衝著我笑。
不——
他怎麼可能對我笑,他應該是望著窗外的天空在笑。
然後,他又說:
“可是,梔梔。”
“我怕我睡著了,夢裡沒有你。”
“也怕我睡醒了,你卻沒有醒。”
“梔梔。”
“我真的,好睏。”
崔恕的話讓我魂魄戰慄。
我分不清這是劇情的安排,還是他對我真實的愛。
每本愛情故事的男主角都必須深情。
但他可以先對我深情,再對林枝枝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