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劍已出鞘。
阿飛的劍。
那柄快到極致,也純粹到極致的劍。
劍鋒上沒有殺意,只有一種令人心碎的死寂。
邀月宗師氣機已然鎖定,只要林玄示意,她便能讓這個年輕人化為齏粉。
憐星拳心緊攥,眉宇間是為林玄安危的緊張。
唯有林玄,安坐如山。
他端起茶杯,吹了吹熱氣,視那柄足以令江湖變色的快劍如無物。
“仙兒……”
阿飛的喉嚨裡發出野獸受傷般的低吼,他死死盯著跪在林玄腳邊,神態卑微又滿足的林仙兒,心中最後的世界轟然倒塌。
下一刻,他動了。
劍光如潑墨,不刺向任何人,只在這方小小的庭院中瘋狂舞動。
那不是一套劍法。
那是他半生的天真,一世的痴情,在這一刻的決堤與燃燒。
每一劍,都斬向他曾經堅信不移的幻影。
第一劍,斬斷初見的驚豔。
第二劍,斬斷默默的守護。
第三劍,斬斷所有的幻想與期待。
劍光越來越快,也越來越亂,最後卻歸於一種極致的簡約與純粹。
刷!
最後一劍,劍鋒在阿飛自己胸前一寸之地,猛然停住。
他沒有傷到任何人,卻將自己的“心”,斬得支離破碎。
劍光散去。
阿飛丟掉長劍,整個人像是被抽乾了所有力氣,癱倒在地。
汗水混著淚水,佈滿了蒼白的臉。
但他的眼神,不再有迷茫與悲愴,只剩下前所未有的清明與銳利。
一塊璞玉,在最殘酷的烈火中,被淬鍊出了最耀眼的光華。
林玄放下茶杯,起身,踱步至阿飛面前。
“你的劍,不錯。”
他只說了四個字。
“可惜,之前用錯了地方。”
“你的劍,不該為女人而拔,也不該為我而拔。”
“去吧。”
“去找你自己的道。”
他揮了揮手,一個簡單的驅趕動作。
阿飛掙扎著從地上爬起,深深地看了林玄一眼,那眼神複雜至極。
有恨,有怨,但更多的是一種奇異的解脫。
他沒有再看林仙-兒一眼,撿起地上的劍,轉身,頭也不回地離去。
背影蕭索,卻帶著斬斷一切的決絕。
“就這麼放他走了?”邀月的聲音裡透著不解。
在她看來,任何窺見過林玄秘密的人,都該被抹除。
“一個天生的劍客,一顆頂級的種子。”
林玄轉過身,重新坐下,憐星已為他續上熱茶。
他端起茶杯,看著阿飛消失的方向。
“強行圈養在籠子裡,只會扼殺他的靈性,讓他變成一隻凡鳥。”
“不如,就讓他去江湖的風雨裡野蠻生長吧。”
“待到他長成參天大樹,開花結果之日……”
“我再去採摘,也不遲。”
邀月與憐星聞言,心中一凜。
她們看著林玄那張年輕的側臉,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一種俯瞰眾生,佈局天下的宏大與恐怖。
原來,在他眼中,連阿飛這樣的天縱奇才,也不過是一顆等待成熟的果實。
處理完阿飛的插曲,林玄的視線轉向庭院陰影。
那裡,上官海棠領著郭嵩陽、伊哭等五人,早已靜候多時。
“影衛,聽令。”
聲音不高,卻讓在場所有人感到一陣心悸。
上官海棠與五人立刻單膝跪地,頭顱深埋。
“屬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