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四娘見他不接話,眼珠一轉,端起酒碗,搖曳生姿地走到林玄身邊,幾乎貼在他身上。
她吐氣如蘭:
“公子英雄蓋世,身邊卻只有一位冷冰冰的佳人,莫非……真是為了我這匹野馬而來,想親自嚐嚐滋味?”
這一次,她問得更加直接露骨。
林玄依舊不動聲色,平靜地看著她。
氣氛,陡然微妙。
風四孃的笑容依舊嫵媚,心底卻沒來由地打了個突。
她感覺,自己所有的手段,在這個男人面前都成了笑話。
就在這時,一股刺骨的寒意從背後襲來!
她猛地回頭,正對上邀月那雙冰冷的鳳目。
那雙眼睛裡沒有任何情緒,卻讓風四娘感覺自己像一隻被天敵盯上的兔子,血液瞬間凍結!
宗師!
絕對是能輕易碾死自己的宗師!
風四娘額頭滲出冷汗,她終於明白,自己今晚的舉動,是在懸崖邊橫跳。
但她畢竟是風四娘。
她強壓心悸,哈哈一笑,端起酒碗一飲而盡,試圖用豪爽化解這要命的尷尬。
“公子不說話,那就是預設了?看來奴家今晚沒白來!”
她又倒了一碗,兩碗,三碗……
她喝得急了,臉頰泛起紅暈,話也漸漸多了。
她以為,只要自己表現得足夠坦蕩,就能佔據主動。
就在她喝得微醺,準備再次試探時。
林玄忽然放下了酒碗。
“咚。”
輕響,在寂靜的房間裡格外刺耳。
他沒有看她,而是望向窗外那輪明月。
“你笑了三十年。”
“也為他,哭了三十年。”
一句話,如驚雷炸響。
風四娘臉上的笑容、風情、豪爽,寸寸碎裂。
她端著酒碗的手僵在半空。
林玄轉過頭,目光穿透了她所有的心防,直抵靈魂最深處。
“你以為你遊戲人間?”
“其實,這江湖,只是你畫地為牢的囚籠。”
“困住你的,不是黑風鎮,不是江湖恩怨。”
風四娘臉上的血色褪盡,慘白一片。
心臟瘋狂擂鼓。
他怎麼會知道?這是她藏得最深,連自己都快騙過去的秘密!
林玄一字一頓,聲音不大,卻字字誅心。
“是那個叫……”
“蕭十一郎的影子。”
“你困住的,不是身。”
“是你的心。”
“轟!”
風四娘腦中一片空白。
“蕭、十、一、郎”四個字,像一道最惡毒的咒語,擊潰了她所有堅強。
她握著酒碗的手劇烈顫抖。
“嘩啦——”
滿碗梨花白,盡數灑在桌上,濺了她一身。
她所有的偽裝,所有的瀟舍,所有的驕傲,在這一刻被擊得粉碎。
她再也無法鎮定,那雙明亮的眸子裡,第一次浮現出絕望的恐慌。
她猛地起身,踉蹌後退,撞翻了椅子。
然後,她看也不敢再看林玄一眼,倉皇地、狼狽地、頭也不回地逃離了房間。
彷彿身後有洪水猛獸。
房間裡,再次恢復了寂靜。
空氣中,只剩下梨花白的酒香和桌上一片狼藉的酒漬。
邀月冰冷的臉上,也難得地出現了一抹異色。
殺人,更誅心。
她看向林玄,終於開口:“主上,此人於計劃無益,為何要多費周折?”
林玄靜靜看著風四娘逃離的方向,嘴角勾起。
“烈馬已經驚了魂,是時候去見見那匹‘狼’了。”
“她,會是最好的引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