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臥房內,婢女葉春見顧雪嬌臉色太緊張,出言安撫,
“您傷得輕,奴婢給您塗了上好的藥,過不了三五日就會結痂的。”
顧雪嬌回過神來,搖了搖頭表示不打緊。
正低頭揉著膝蓋,見顧夫人入門來。
眼中倒是難得的慈祥。
想來是嬤嬤已經將今日的事稟明瞭。
顧夫人坐在床邊,接過婢女的藥來親自擦拭一番,忽聞下人來通報,說顧將軍正在門外。
葉春眼疾手快地將顧雪嬌的膝蓋用薄紗蓋上,又連忙低頭退去一旁。
屋內三人圍坐,倒是一副難得的天倫之樂景象。
顧將軍和顧夫人彆扭幾日了,誰也不肯先低頭說話,兩人都只是一個勁兒地問顧雪嬌要不要緊。
顧雪嬌看著兩人這幅樣子,只覺好笑。
她做足了小女兒情態,從匣子中取出太后賞的金釵來,遞到父親手裡,
“爹爹,太后賞的這釵頭鳳甚是好看,爹爹替我簪上如何?”
顧將軍行軍打仗是一把好手,但哪裡會弄這些釵環之事,笨手笨腳地將釵胡亂地插進了發裡。
顧雪嬌被扯得生疼,皺著眉“哎呦”了一聲。
顧夫人見狀狠狠打了下他的手,斥責道,
“你胡亂弄什麼,把嬌嬌都弄疼了,笨手笨腳的。”
顧將軍倒也不惱,他抓了抓自己的頭髮,聲音有些尷尬,
“我又不懂這些,夫人教我不就成了。”
這番親暱語氣,惹得顧夫人好氣又好笑,她轉頭看看丈夫,前幾日的氣也消了,伸手在他額上一戳,無奈地搖了搖頭。
轉而低頭替顧雪嬌理了理弄亂的頭髮,她心底微微酸澀。
自己曾經也有一女,但因夫君在外征戰惹她憂心早產,那孩子只長到五歲便沒了。
彼時肝腸寸斷的情緒又被勾起,她忽然想到,自己的女兒若是一直活著,也該有這麼大了吧。
她伸手輕撫顧雪嬌的臉頰,眼底閃過一絲溫情。
可是忽地耳邊又想起剛才老嬤嬤的話,
“大姑娘雖然今日露了臉,但難保沒有什麼別的心思。人心隔肚皮,大娘子還是要小心提防,不可太過親近。”
是啊,顧雪嬌一向頑劣,為了爭寵幾次三番惹得顧家雞飛狗跳,怎麼可能會突然轉了性子。
她這個人就是這樣,對別人好上一分,就必定要別人百倍償還。
今日上演這出母慈女孝,必定有緣故。
顧夫人想到她曾經撒潑打滾地揚言要與三皇子退親,不由得腦仁生疼。
婚期將近,她不會這樣罷休,繼續鬧下去,只有他們夫婦去御前請命退婚。
三皇子可不是個好相與的。
更不消說這根本是在觸皇帝的黴頭。
也幾乎是要將顧家至於萬劫不復之地。
這麼想著,顧夫人掌心冰涼,她怔怔地退了兩步,胸口似捱了重拳般,悶得幾乎喘不上氣。
次日,御軒宮內。
皇后才放下藥碗,便聽聞宮人稟報,說三皇子來請安。
皇后接了茶來漱口,點頭示意讓他進來。
門外一陣腳步聲,裴青州被宮人們迎進來。
他今日一席青綠色的長袍,束髮戴冠,顯得人精神利落,倒讓這肅穆的宮殿中多了些活人氣。
“母后安好。”
近前來跪地行禮,迎著日光,少年面白如玉,下頜利落得仿若刀裁,雖舉止恭順,卻也掩不住他周身的矜貴氣度。
皇后一時出神,覺得他太像年少時的皇帝。
昔年兩人也算恩愛夫妻,但行至如今,她才看得清皇帝的冷漠薄情。
裴青州行事狠辣之風尤甚皇帝,他的心想必只會更狠。
“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