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裡桃花灼灼,讓人無端想起詩經裡的句子,“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裴青州負手立著,指節泛白。春日盛景,現在看來尤其刺眼。
那護衛片刻回來,臉色難看。
礙於裴青州很有壓迫感的目光,又不敢不回話,
“顧姑娘和趙世子在說……下月初五,皇帝的壽宴上,他們要……”
裴青州腰間的刀微微彈動一下,護衛連忙接上剩下的話,
“他們要在偏殿中私會。”
這幾個字說得極快,好像說出來燙嘴一般。
“放肆!”
護衛首領喚柳祁,聞言臉色驟變,他跟著主子久了,見到女子就臉紅,聽見“私會”這種字就像刀戳進心窩子,下意識就斥了一句。
“緣由呢?”
柳祁抬頭,見裴青州臉色如常,就是被風吹得有些發白,還好,他以為主子會很生氣的,看來沒有。
“世子殿下說,顧姑娘早有心跟他,只是礙於婚約在身,所以,兩人乾脆把生米煮成熟飯,到時候眾人皆知,陛下為護皇家顏面,就自然而然地會收回成命,重新賜婚,到時候,姑娘就可以嫁進趙府了。”
“她怎麼說?”
“顧姑娘答應了。”
護衛低著頭,恨不得把頭低進地裡。
半晌,上首無語,只有那一男一女歡欣鼓舞的聲音從遠處隱約傳來。
只聽“咔嚓”一聲,裴青州拇指上的玉扳指被捏碎了,鮮血自碎裂的斷口處滾落下來,滴滴答答的十分滲人。
柳祁嚇得臉都白了,連忙拿著帕子要給他包,卻被裴青州一把推開。
“你不必跟我回府,今日起給我跟上顧家的轎子,她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給我記下來,承報給我。”
林宅中因有貴客,房中裝潢一新。
林大人攜夫人在府門口等了許久,站得腿都有些發酸。
既往林緒瑤回門的時候,他們還能拿點岳父岳母的款兒,現如今卻只能眼巴巴地望著,盼著。
林大人臉上還是頗有些擔憂的神色,他看了眼夫人,
“這樣真的行嗎?”
“怎麼不行,官人到時候不要說話,只看我的就成了,難道沒聽人說過‘衣不如舊,人不如新’?我聽說那小賀娘子是個病秧子,賀大人這幾日心裡不定怎麼火熱難耐呢。”
“要不是那個小賤人找不著了,何至於讓璋兒受牢獄之苦,等有一日找回人來,必定把她腿給打斷!”
“行了行了,聒噪什麼?現在還不是救璋兒要緊!”
林夫人也沒有好臉色,兒子是她的心頭肉,近來心急如焚,她也沒興致在夫君面前扮小意溫柔了。
她日日在佛祖前祈禱,乞求以命換命,拿林緒瑤那小浪蹄子的命換自家兒子的命。
“賢婿大人安好!”
眼見賀晨芝下了轎子,林大人連忙三步並作兩步上去迎接,大燁禮數嚴謹,儘管是長輩,但因他們官職天差地別,更兼有求於人,雖稱一句“賢婿”,那姿態卻恨不得低進泥土裡。
“林大人同安。”
賀晨芝微微抬手算是還禮,他疾步入了內廳,臉上並無絲毫笑意,
“林緒瑤在哪裡?”
午間收到岳家訊息說林緒瑤回家了,他下了職便立時趕過來了。
“自然……自然是在房裡,你們小兩口好久沒見了,應該好好喝上一杯,她已經知道錯了,在房中等著當面給你賠罪呢。”
賀晨芝點頭,他的步子又大又快,三兩步行至偏房中,伸手掀簾,朦朧燭火中,果然見一個女子坐在床上,身段窈窕纖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