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淑妃是太子生母,皇帝多少會留些情面,因此叫宮人們扶了起來。
但是對顧雪嬌,卻毫無憐惜之意。
顧雪嬌自然也感覺得到,膝蓋被水泡過本就皮肉鬆軟,如此被瓷片刺破,痛得讓她近乎要說不出話來。
“臣女……聽說世子殿下在偏殿中更衣,便想著,為殿下送杯解酒飲來,故而離席走到了這裡。”
她說話慢條思語,像是在回憶,讓人覺得這話有幾分可信。
“可是……”
“可是在殿外隔著窗紙卻聽到,世子殿下正在與人說話,那人還是個女子,臣女不敢打擾,便在門口等待。”
“世子殿下先是可憐那女子不能言說的辛苦,又許諾此生定當不負夫妻恩義,會三媒六聘,十里紅妝地將那女子娶為妻子。”
“而後又說,若是大長公主殿下不同意,他會讓大家都知道兩個人的關係,求陛下指婚,將那女子許配給他做妻子,兩個人從此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處了。”
“就連她腹中的孩子,也會是世子府的嫡子。”
顧雪嬌聲淚俱下,彷彿是在回憶著極為痛苦的事,說到傷心處她捂住胸口,如同捧心的西子,讓人不由憐愛。
“臣女……”
“臣女心中苦悶,想去湖邊散心,卻不防……跌進湖裡了。”
聽到此處,眾人如何不明白,什麼不妨跌進湖裡,
分明是她酒醉之後難過傷心到了幾處,一時想不開走進了湖裡想要自尋短見。
“幸虧是……幸虧是葉春發現得及時,這才,這才叫了人來,將臣女救了上來。”
“臣女羞憤難當,因此剛才不敢將實情說出,還望陛下饒恕臣女。”
顧雪嬌的話,讓大家大吃一驚。
世子已經有了心上人,而且還已經暗中行了房,甚至那女子,已經身懷有孕了。
趙茗煦在京中人的心中素來是溫文爾雅的形象,也因為這個,就連很多女子都將他視為男人之中的典範。
更不必說,他素日極為孝順,也是朝中諸多官員的表率。
誰能想到,這男人在背地裡,其實為了讓大長公主低頭,竟然會想出這種法子。
顧雪嬌的話,真的能信嗎?
她一貫頑劣,品行不端,若是誣陷,也太冤枉了好人。
顧雪嬌看得出眾人心中的懷疑,轉而看向皇帝和皇后,
“陛下若是不信,自然可以問問世子殿下,究竟有沒有這回事。”
眾人這才想到趙茗煦,陛下適才已經讓太醫調製了一碗解藥,服下後一刻鐘,便可以讓人恢復神志。
於是他們又將目光轉移回了趙茗煦那兩人身上。
聽著顧雪嬌剛才的言之鑿鑿,趙茗煦心裡已全然明白了,自己被顧雪嬌做了圈套,徹底上了她的當!
他眼裡不甘,抬頭看向她,顧雪嬌也在回望著他。
她在朝著他笑,笑得人畜無害,好像那個滿口謊話汙衊他的人不是她一樣。
適才情深意濃,她那樣溫順可人,原來,都是在騙他嗎?
趙茗煦見大勢已去,他還想辯駁兩句,可是又不知該怎麼說。
他將顧雪嬌牽扯進來,可那樣他就得說出自己的全部計劃,說出自己是如何想要與顧家的姑娘行不軌之事,將生米煮成熟飯,與顧家結親。
可是卻被顧雪嬌識破,還將藥掉了包。
到時候皇帝震怒不減,顧家也同樣不會放過他。
而且,這樣也會對錶姐不利,表姐本為罪臣之女,牽扯進此事中來,會罪加一等,連同她族中為奴為婢的親人,也會受到牽連。
那豈不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他心裡恨得發瘋,卻什麼都不能說。
畢竟,顧雪嬌剛才口中所說的那些話,都是當初自己偏她的時候說的。
她伶牙俐齒,到時候將黑的說成白的,白的說成黑的,又有顧家撐腰,他的境遇只會更加糟糕。
不能說,還是不能說。
因此,靜默半晌的他,被人視作是預設了顧雪嬌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