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夫人直說“不敢勞動”,但是想著葉大夫遠道而來,恭敬地將他迎入,先上了兩盞茶,待他歇夠了,才請她入了顧雪嬌的房間。
閨房內帷帳深深,顧雪嬌聽聞葉大夫來了,覺得很費解。
她伸出手腕,葉春在她腕子上蓋了帕子,才讓葉大夫進來。
簾內她的臉皺成一團,為了讓自己症狀明顯些,她可是直接喝了三七衝的水。
騙騙尋常那些大夫也就罷了,要糊弄葉大夫,只怕不易。
好在葉春機靈,在葉大夫問診的時候說,顧雪嬌藥用得多,敷得厚,所以才會過敏嚴重。
好在,葉大夫診出不是豆疫之後,鬆了口氣,也就沒再說什麼。
鬧到清晨,顧家上下全部都未得休息。
顧雪嬌喝了藥,又吃了碗白粥,身上的疹子顏色淺了一些。
顧夫人陪在她身邊,眼睛都熬得有些發紅,但還是親自端了粥菜來哄她吃。
“好些了嗎?”
顧雪嬌點頭,嗓子還是有些啞,
“母親,是您派人去請的葉大夫嗎?”
顧夫人說沒有,
“葉大夫宅心仁厚,聽聞你發了豆疫,身體又弱,所以特意趕過來看看的。”
顧雪嬌覺得這解釋很沒有道理,但是也沒有說什麼,顧家在京中的關係網很廣,或許葉大夫受過恩惠,也有可能。
她低頭吃了兩口粥,熱熱的,覺得自己又像活過來了一樣。
顧夫人一直心裡忐忑,等著她問顧譚送藥的事,但是顧雪嬌就是不問,她覺得有些煎熬。
顧雪嬌如何能看不出顧夫人的殷勤,但她壓下了想要傾訴表達的心情。
委屈,還有憤怒。
顧譚懷疑她,而且用了這樣的辦法,自己若是再採取息事寧人的辦法,那以後在顧府豈不是任人欺凌踐踏。
“雪嬌,”
靜謐的房間內,終歸是顧夫人率先開口了,
“去痕露的事,確實是你二哥的錯,他連你素日體質都不知道,母親叫他當面來給你道歉好不好?”
顧雪嬌看著顧夫人,淡淡的失望湧上來。
顧譚分明是有意的,可是顧夫人的意思,他是無心之失,只是讓他道歉,便將此事輕輕揭過。
她想起自己在林家的日子,哥哥和她拌嘴,母親從來都是罰她,從小到大,所有好吃的,都要緊著哥哥,哥哥不要的,才能輪得到她們姐妹倆。
天下父母,果然大多如此。
手背上傳來顧夫人溫熱的體溫,
“我已經和你父親商量過了,雖然他不是有意的,但是錯了就是錯了,按照家法,打他十杖,再跪三天祠堂,好不好?”
顧雪嬌一愣,眼角發酸。
“錯了就是錯了”
這種話,她沒想到顧夫人會說自己的親生兒子。
她更沒想到,家人之間,原本也是可以這樣的。
原來,顧夫人剛才說顧譚“不知道她的體質”,是怕說出事情的原委,讓她傷心。
那一瞬間,委屈和難過湧上心頭,她咬著唇,才沒讓眼淚掉下來。
顧夫人還在看她,那眼神小心翼翼的,似乎怕她對懲罰的結果不滿意一樣。
“母親……”
她含糊不清地念了一句,撲進顧夫人懷中,被珍視,被善待,原來是這樣的滋味,這種感覺,來得似乎太遲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