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瀾眉頭緊鎖,斥責了對面幾句後,撂下一句“我馬上過來”就掛了電話。
然後他轉過臉,換了一副表情,訕笑著對阮莘說:“阮小姐,真不好意思,我這邊突然有件事需要我去處理。您看您一會兒什麼安排?我在附近的餐廳訂了位置,那家的東西還不錯,池少爺偶爾也會過來吃。”
“不用了,我先走了,你去處理就好。”阮莘起身,拿起包,“孫老闆,別忘了到時候來參加訂婚宴。”
孫瀾連連點頭:“一定一定。阮小姐您去哪啊?我叫個司機送送您?”
“不用了。”阮莘拒絕道,“事情應該很急,你先去處理吧,我自己出去就可以。”
那邊的事情確實棘手,孫瀾一時甚至無暇顧及阮莘了,匆匆留下兩句叫她慢點開車的客套話,就出門去處理事情了。
阮莘拿著包,在孫瀾離開後,一個人從包間走出到KTV外。走廊裡一路上煙霧繚繞,尖銳勁爆的音樂衝擊著她的耳膜,偶爾有面對面走來的男人對她投來上下打量的目光,他們身上濃重的酒氣和那種眼神同樣令阮莘感到極度不適。
走出KTV,在呼吸到新鮮空氣的一剎那,阮莘才覺得自己短暫地清醒過來。她走向自己停車的位置,腦子裡卻控制不住回想孫瀾剛才的話,以及那種得意的語氣,炫耀的眼神。
影片,孫瀾拍下過影片。
孫瀾用影片去威脅那些不肯妥協屈服的受害者。
明明已經把事情做到這種地步了,明明他作為施暴者已經嚐盡甜頭了,為什麼還要把人逼上絕路。
阮莘不知道,還有多少女孩有過相同的遭遇,遭到過相同的威脅。此時她只覺得冷,前所未有的冷,好像一不小心跌進了這個城市裡此前從未被她留意過的深淵。
噁心,怎麼可以噁心成這樣。
孫瀾那種毫無底線,為了利益什麼都能做出來的人渣,難道對他還要抱有什麼期待嗎?影片只是他今天說漏嘴的一部分而已,那除了影片呢?是否還有很多阮莘想都想不出來的手段?
她此刻所有的理智都被孫瀾口中的影片侵蝕了。她在想那些迫於無奈,無法發聲的受害者們,也在想自己。
事情發生時,她因為藥效毫無意識,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更不知道被下了藥的自己是什麼樣子。
可一想到自己的那副醜態有可能不止池司瑾一個人見過,甚至還差點被錄下了影片,阮莘那一瞬間腿都有些發軟,還好立刻伸手扶住了自己的車,才不至於直接摔倒。
阮莘還來不及拉開車門坐進去,一種自和孫瀾見面起,就始終縈繞不散的噁心,就突然強烈到鋪天蓋地翻湧而來。她眼前一黑,喉口抽搐著,控制不住地彎下腰乾嘔起來。
阮莘一天沒吃什麼東西,因此什麼也沒吐出來,只是難受地一直乾嘔,好像要把自己的五臟六腑全部吐出來。
過了好一會,她才堪堪停住,只是連直起腰的力氣都沒有了,低著頭,逐漸調整著呼吸。
忽然,視線裡出現了一雙皮鞋,然後是一隻拿著礦泉水的手,露在西裝外的一截暗色襯衫袖口襯得那人面板更加白皙。
阮莘剛抬起頭準備道謝,在看清對方的臉後,卻像是被人死死掐住了喉嚨。強烈的窒息感令她大腦一片空白,她頓時連一個字也說不出口,甚至連呼吸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