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珩非掀開被子上床,抱住阮莘,臉靠在她頸側,呼吸灼燙。
心跳過快導致阮莘睡不著,她緊閉著眼睛,期盼自己這樣就能矇混過關。
池珩非卻忽然輕聲開口了。
他說:“阮莘,有時候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那一刻,躺在懷裡的阮莘幾乎整個人都瞬間僵硬了。
她在心裡想,池珩非發現剛才她進他的書房了嗎?
他發現了,他一定發現了,不然為什麼會這麼說。
阮莘一瞬間完全停止了思考,甚至有些絕望地想著,池珩非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她是怎麼想的了,要不然怎麼會每一步都走在她的意料之內,還這麼輕易把她又帶回家了呢?
阮莘緩緩睜開眼睛,躺在池珩非懷裡,仰著臉看向池珩非低垂的雙眼,睫毛和心臟一通狂顫。
池珩非伸出手,用指尖碰了碰阮莘的眼睫,像在逗弄斷翅的蝴蝶。
他繼續輕聲說:“但是我又害怕,如果我真的知道了,會很傷心。”
這種氣氛太可怕了,阮莘喉嚨發乾,幾乎連正常的呼吸都做不到了。
時隔許久她再一次這樣近地感受到了池珩非身上的壓迫感,強烈到簡直想讓她立刻丟盔卸甲盡數坦白。
但她還是屏住呼吸,強撐了下來。
她扯出一個笑來,裝傻道:“為什麼會傷心?”
那一刻,池珩非很近地貼到她眼上的指尖忽然停住了動作,他面無表情地看向了躺在他身下,只要他想,隨意伸出手就能輕鬆扼殺的纖弱女人。
他用目光丈量了一下她美麗卻脆弱的脖頸。
阮莘眼也不眨一下地和他對視,哪怕心臟馬上就要從乾澀到連吞嚥動作都難以完成的喉嚨擠出來,哪怕其實馬上就要崩潰,但還是盡力強裝鎮定。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池珩非抬起手,輕輕摸了摸阮莘的頭髮。
他忽地問:“還恨池司瑾嗎?別恨他了。”
阮莘沉默了一會:“為什麼?”
“因為不想你就連恨,都不是隻恨我一個人。”
阮莘靜靜地看著他,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
皮肉之下,剛才瞬間因池珩非凍結了的血液,又緩緩化開,奔騰著湧動起來。
阮莘像是走過一次生死,連後脊都出了冷汗。
感受到重新又開始跳動著的心臟,阮莘往池珩非懷裡蹭了蹭,說:“好。”
池珩非抱緊了她。
可他好像越是拼命想要抱緊她,兩個人的心反而又被擠開得越來越遠了。
又或是從一開始就沒有貼近過。
他不想去執著於驗證她話裡的真偽,哪怕敏銳的直覺已經讓他察覺到了什麼,他卻還是自欺欺人地想要自甘墮落直到世界末日來臨的那天。
阮莘忽然輕聲問:“我以前讓你傷心過嗎?”
池珩非沒說話,他只深深地看了阮莘兩眼,然後伸手把她摟進懷裡。
阮莘的臉緊貼在池珩非胸口,她沒法再看見池珩非的表情了,池珩非也無法在看見阮莘的眼神。
一片寂靜中,阮莘心裡在回想池珩非剛才的話,唯一的想法,就只是荒誕和好笑。
她想,池珩非這種人也會傷心嗎?
如果可以,她真想拿一把手術刀剖開他的胸膛。
看看裡面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