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最後一個學生送出教室,陳莫臉上的笑容終於端不下去,露出滿是疲憊的本色。
他一屁股坐在講臺桌後面的凳子上,趴在桌子上喘息著。
陳莫今年四十歲,畢業於九八五名牌大學物理學系的他曾經是一家上市輔導機構的金牌講師,在那些年裡,他也曾是紅得發紫的人物。
只可惜口罩之後,好景不在,兩個減的背景下上市公司都無法全身而退,更何況陳莫一個小小的講師。
公司倒閉後,失業的陳莫便租了個民房辦起了黑輔導班,不過招生情況也是每況愈下。
昨天房東告訴他,這個月後房子不再租給他了,這也意味著,屆時陳莫連這每個月三千塊錢的收入也將不復存在。
喘息片刻,陳莫鎖好門走下樓去。
剛剛傍晚時分,天陰沉沉的,陳莫剛剛騎上電動車,手機便響起了。
拿出手機,上面寫著“白老師”三字。
這是女兒陳芸的班主任,陳莫沒有絲毫遲疑,連忙停下車子,摁下了接聽鍵。
“爸,我不想上學了,你來接我吧。”電話裡傳來的並不是白老師的聲音,反倒是女兒的哭腔。
“我抑鬱了,我不想上學了。”女兒一邊說,一邊哭著。
四年前陳莫的老婆江明鏡去世後,女兒陳芸便一直心情抑鬱,雖然堅持著上完了初中,還幸運地考上了高中,但住校之後卻一蹶不振,一點兒也學不進去了。
“芸芸,你別哭,爸爸這就去接你。”陳莫沒有多說,立刻答應了女兒的要求。
老婆去世後這幾年,正好也是陳莫失業這幾年,女兒正值叛逆期,母親又一直身體不好,家裡亂成了一鍋粥。
陳芸早就對他說不想上學,陳莫也感覺到了一絲不妥,但他卻沒有任何的辦法。
結束通話女兒的電話,天上突然一聲雷響,暴雨應聲而至。
陳莫來不及傷感,立刻狂奔回家,女兒的學校比較遠,他得開車過去接。
進得家來,陳莫本想先換下身上的溼衣服,卻發現母親昏倒在自己的臥室裡,身旁還是一片倒在地上的藥瓶。
母親上個月被查出肺癌晚期,被醫院趕走,陳莫只好給母親買了安慰劑,誰想到今天她竟然會突然暈倒在地。
陳莫啥也不顧了,他上前摸了一下母親,發現還有呼呼和心跳,立刻打了120,然後找個袋子把母親的藥全都裝了進去。
不一會兒功夫,120的醫生來到,還穿著溼衣服的陳莫和醫生一起把母親送到了醫院,直接住進了ICU。
“韓春蘭,誰是韓春蘭家屬?”ICU的醫生走出來,手裡拿著張紙喊道。
“醫生,我是。”陳莫趕緊迎上前去,臉上溼漉漉的,分不清是雨還是淚。
“照這個清單準備一下物品。”醫生顧不上安慰陳莫的情緒,遞過來一張紙條,就要往回走。
陳莫忙拉住他,問:“醫生,我媽還有救嘛?”
“目前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在ICU裡用呼吸機續命。”醫生隔著透明玻璃往病房裡看了一眼,“照她這副情況,至少還得花一百萬才能穩定住。”
醫生這話讓陳莫心裡咯噔一下,滿是絕望。
這些年他倒是攢了一些錢,但是這幾年老婆去世、母親生病、女兒上學接連好幾件事情,陳莫手裡只剩下不到十萬塊,現在這情況,又讓他去哪兒弄這一百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