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那為首的嬤嬤已經恭恭敬敬朝她行了一禮,語氣一板一眼,像是在執行早已準備好的流程:
“公子是我家少爺的救命恩人,還請公子留下名諱,稍後宰相府必有重謝。”
沈姝:“???”
臥槽?
宰相府?
這個少年是宰相府的少爺?
幸好幸好自己化妝了。
不然被認出是女的……
沈姝還沒幸好完,那邊褚櫟開口:“她是女子。”
沈姝立馬就感覺到四周看過來的視線,尤其是往她上身某處看去……
“再看弄瞎你們。”
褚櫟輕聲說。
那群下人們立馬不敢多看了。
沈姝也跟著瑟瑟發抖。
她再低頭看看手裡這袋已經分量十足的“謝禮”,再抬頭看看那還坐在草地上、神情似笑非笑,眼尾微紅的褚櫟。
然後整個人陷入了短暫的、深刻的懷疑人生。
怎麼回事啊?
她隨手救的人就是宰相府的少爺。
早知道就當沒看見了。
沈姝也沒搞明白這個宰相之子褚櫟到底是怎麼回事。
好端端的跳湖求死,又頂著一張冷豔妖冶得像個狐仙的臉貼著她手不撒開。
更離譜的是——
這群下人們聽她說了“救命”二字就深信不疑,連一句質問都沒有,轉頭就往她手裡塞銀子,流程熟練得像是:
啊,少爺又跳湖啦,這次是姑娘救的,那銀袋來一份。
看來他以前是常跳,而且還是天天跳?
也沒等沈姝說什麼,這群下人們就架著褚櫟離開。
褚櫟自然不願意,臉色瞬間冷了下來,眼神陰沉沉地掃過他們,手剛一抬,氣勢還沒爆發出來——
為首的嬤嬤已經低聲嘆道:“少爺,得罪了。”
話音一落,兩個小廝動作乾淨利落,熟門熟路地從袖中掏出一條長手帕,迅速把他嘴給綁上。
動作快、準、狠,像是訓練過無數次。
褚櫟:“……”
沈姝:“……”
她眼睜睜看著那位剛剛還貼著她手不撒的妖孽病貓少爺,被幾個嬤嬤“套麻袋”似地處理得服服帖帖,連嘴都沒機會張開,一邊掙扎一邊被拖走。
身後還留下一串被裹住的嗚咽聲,氣得眼尾發紅。
那場面,離譜又荒誕,像是貴族家養的一隻脾氣暴躁的金絲雀,被老管家親自捂嘴送回鳥籠。
沈姝手裡還拎著銀袋,站在風裡,半晌沒動。
她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等她再低頭看見自己手上還拎著那袋沉甸甸的銀子時,整個人猛地一個激靈。
“我靠,真的是踩到狗屎運了!”
她喃喃,眼神清明瞭幾分。
沈姝動作飛快地把銀袋藏進衣服的袋子裡,又拉緊,確認外頭看不出輪廓,摸起來也摸不到銀塊,她才拍了拍膝蓋站起來。
然後頭也不回地拔腿就走。
發財了發財了。
這袋子摸起來也有幾百兩的樣子,加上大夫人給她的三百兩……
沈姝腦子裡就開始構思未來圖景。
在城南買間小院,鋪地磚裝花窗,僱兩個眼力見兒的丫鬟,一個懂規矩的長隨,每日香湯沐浴,燕窩點心,一邊喝茶一邊看笑話……
越想越美,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去了。
結果還沒走出這條官道,就被幾個冷著臉的衙役當場攔下。
“站住!你這人行跡鬼祟,可有路引?”
“我……我走個路也犯法了嗎?”
“廢話少說,帶走!”
沈姝:“誒誒誒我是良民!”
她還沒把話說完,就被一道冷冰冰的鎖鏈扣住了手腕,連帶著包袱也被搜了去。
“哐當”一聲鐵門關上,她被塞進了牢房。
沈姝站在牢裡,一臉呆滯。
三秒後——
“冤枉啊!!我是良民!!我真是個正兒八經的好人啊!!”
聲音衝破天靈蓋,驚得隔壁囚犯直翻白眼。
最後在這群衙役的幫棍威脅下,她縮在牢房角落,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而她另一隻手摸了摸胸口位置,指尖觸到那層熟悉的綢布質感時,心臟狠狠一跳。
臥槽了。
幸虧她精明!
幸虧她機靈!
幸虧她早就把銀子悄悄藏在了衣襟裡!
還怕被人摸到硬塊隔了好幾層墊著。
不然自己一朝回到解放前啊!
沈姝也是真是沒想到,自己不過是趕條路,居然能趕進牢房裡來。
這牢房的環境也太爛了吧!
潮溼、陰冷,角落裡還傳來老鼠窸窸窣窣的聲音,天花板滴水,空氣裡都是一股黴味。
別說呆一個月了,她要是多坐一天,非得病一場不可。
更倒黴的是,她明明是有正經路引的!
誰知道那狗官一樣的衙役二話不說,一瞧見她衣著樸素、揹著包袱、神色慌張地走在官道邊,就一口咬定她行跡可疑,把她像捉小雞似的給提了回來。
她剛想伸手從包袱裡拿出路引,那人卻直接把她雙手反綁起來,連個解釋的機會都沒給!
“可惡啊!”
沈姝低聲罵了句。
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
與此同時,離衙門數條街外的內城,一處富麗堂皇的宅邸內。
雕花的楠木案几上,安安穩穩地擺著一個被粗布包得結結實實的包袱。
那包袱乍一看粗布裹得隨意,可若細看,便覺哪兒都不對勁。
它既不像尋常行商的沉重貨囊,也不是內宅女子慣用的繡袋,更談不上有什麼花巧裝飾。
卻偏偏輪廓奇異,形制怪異得很。
包身略鼓,分量不輕,偏又不是四四方方。
而是像某種特製的皮囊,被人按照某種特殊形制縫製過,縫線細密卻不常見,布料看起來有點像麻絨,摸上去發現既防水又堅韌。
而此時房間裡香爐輕煙繚繞,織金綢緞的帷幔垂至地面,地毯柔軟厚實,光是四角的銅燈架就雕著祥雲瑞獸,價值非凡。
一個身穿墨色便服的少年正倚在軟塌上,眉眼清俊,唇色偏白。
他右手託著下巴,左手食指在那包袱上輕輕敲了兩下,像在想要不要拆。
屋內另有一老嬤嬤躬身候著,小心翼翼地開口:“少爺,要不讓奴開啟?”
少年拒絕:“放著,不許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