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是被人一時氣惱下的狠手,更像是有人蓄謀已久。
一想到這,二夫人背脊都涼了幾分,心頭隱隱生出一股說不出的不安。
不知怎的,二夫人忽然抬眼,視線悄悄落在自己那個二兒子身上。
湛丞站在床邊,神情冷靜得像座冰雕。
他一言不發,卻穩穩擋在沈姝榻前,像一堵無形的高牆,把所有人的靠近都隔絕在外。
從老夫人,到她這個親孃,再到那位侯夫人,竟沒有一個人能越過他半步。
他的身影不高不大,卻穩得像根釘子,釘在榻前,任誰也挪不開。
而他那雙眼,太沉,太冷,也太護。
護得不近情理,護得近乎偏執。
二夫人站在原地,看著那張面孔,心裡卻忍不住冒出一個荒唐卻又揮之不去的念頭:
這個孩子,好像不是她的兒子。
她當然不是在懷疑什麼血脈之類的荒唐事。
那太可笑了。
她親手將他帶到人世,是她十月懷胎的骨血,她清清楚楚記得那場生產的痛。
可正因如此,她才更覺得詭異。
那個她親手養大的孩子,不該是這樣的。
他不該冷靜得像刀、不該疏離得像陌生人、不該一舉一動都像帶著某種無法觸碰的沉靜惡意。
湛丞的存在,從很久以前起,就像她身邊的一道結了冰的縫隙,越拉越開,越走越遠。
老夫人站在屋中,目光落在床榻之上,看著沈姝唇角殘留的血跡,久久未語。
這時,她身後那位貼身多年、極懂眼色的嬤嬤低聲走近,在她耳邊柔聲勸道:“老夫人,沈小姐眼下這身子實在要緊,病氣衝撞不得,咱們還是先行避一避,免得擾了她養病。”
老夫人微頓,垂眸撥了撥佛珠,終是點了點頭。
說著,她回頭看了眼大夫人和二夫人,語氣不緊不慢:“都隨我回去吧。”
兩位夫人一聽,自然是立刻應下,躬身道:“是,母親。”
可當老夫人邁步欲出時,回頭卻看見湛丞仍站在床前紋絲不動,眼神沉沉地落在沈姝臉上,像是在看一件被“人精心擺弄過的瓷器”,動也不動。
“丞哥兒,你也跟我走。”
老夫人語氣平靜,卻是命令的口吻。
湛丞指節動了動,卻並未轉身,只淡淡道:“祖母,我想留下來。”
老夫人眉心一擰,目光不動聲色地掃過他背影,忽而輕哼了一聲,音調不高,卻冷得讓屋內一瞬安靜下來。
“我說,讓你跟我走。”
話裡已帶了三分不悅。
站在一旁的二夫人眼皮一跳,連忙上前,拉了拉湛丞的袖子,壓低聲音:“你祖母在場,你別惹她不高興。”
湛丞這才微微偏頭,掃了沈姝一眼,眼底那點未散的陰影終是壓了下去,手指收緊袖口,強自按捺。
半晌,他終於邁步轉身,語氣冷淡:“我一會兒再回來。”
說完,也不等回應,隨她們一同出了門。
他走後,屋裡終於安靜下來。
可沈姝窩在榻上,哪怕閉著眼,心臟卻砰砰跳得更快了。
她總覺得湛埕剛剛那個眼神不好,好像是猜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