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趴窩,聽說從昨天開始,裝置科和技術科那幫工程師就圍著那玩意兒打轉,連根毛都沒修好。”
“那可是咱們廠的命根子啊!毛熊老大哥當年援建的寶貝,全廠一半的活兒都指著它呢!這要是停一天,得損失多少錢?”
“錢是小事,我聽說楊廠長都快急瘋了,這批鑄件是給軍工廠的訂單,有時間限制的!要是耽誤了,那後果……”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臉上都帶著愁容。
廠子的效益直接關係到他們的工資和獎金,誰都不想看到這種事情發生。
李大海心中一動,朝著人群中央的鑄造車間走去。
還沒走近,就看到車間門口裡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
楊廠長正黑著臉站在那臺巨大的鑄造裝置前,額頭上青筋直跳。
他身邊圍著一群穿著幹部服和技術員服裝的人,一個個愁眉苦臉,束手無策。
“飯桶!一群飯桶!”楊廠長終於忍不住,指著裝置科長的鼻子罵道,“請來的市裡專家呢?他們怎麼說?”
裝置科長滿頭大汗,哆哆嗦嗦地回答。
“楊廠長,專家組……專家組也看過了。他們說這裝置太老了,又是俄文圖紙,很多關鍵部件的設計思路跟咱們現在的不一樣。”
“他們……他們也建議,看看能不能聯絡上毛熊方面的專家……”
“放屁!”楊廠長氣得一腳踹在旁邊的工具箱上,發出“哐當”一聲巨響。
“現在上哪兒給你找蘇聯專家去?等他們來了,黃花菜都涼了!我再給你們半天時間,要是還搞不定,你們所有人都給我寫檢查,扣半年獎金!”
現場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
那些平日裡眼高於頂的工程師、技術員,此刻都跟霜打的茄子一樣,蔫頭耷腦。
這臺巨大的鑄造機,像一頭鋼鐵巨獸,安靜地匍匐在那裡,充滿了無聲的嘲諷。
它的構造極其複雜,管道、線路、齒輪箱犬牙交錯,在不懂行的人眼裡,簡直就是一團亂麻。
李大海站在人群后面,目光穿過人縫,落在了那臺機器上。
只看了一眼,他的眉頭就微微挑了一下。
在別人眼中,那是冰冷複雜的鋼鐵。
但在他眼中,這臺機器彷彿是活的!
憑藉著高階鉗工技能帶來的恐怖洞察力,他甚至能“看”到機器內部的能量流轉路徑。
哪個閥門存在著細微的洩壓,哪個傳動軸的扭矩輸出有偏差,哪個液壓泵的壓力不穩定。
一切的一切,都像一本被攤開的教科書,清晰明瞭地展現在他面前。
李大海的心臟開始有力地跳動起來。
這是個露臉的好機會。
看著楊廠長那張幾乎要滴出水來的臉,看著那些專家們一籌莫展的窘迫樣子,李大海不想再等了。
他慢悠悠地從人群后面擠了出來,不大的聲音,卻像一顆石子投入了死寂的池塘,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裡。
“楊廠長,要不……讓我試試?”
李大海這不鹹不淡的一句話,卻像在滾油裡潑了一瓢涼水,瞬間炸開了鍋!
“嘿!這小子誰啊?口氣倒不小!”
“新來的吧?不知道天高地厚,連市裡專家都束手無策,他能行?”
“看著面生,哪個車間的?”
議論聲此起彼伏,鄙夷、懷疑、好奇的目光齊刷刷聚焦在李大海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