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敬軒去了半日後回到了客船,身後跟著兩個僕婦和三個身強力壯的男丁。
讓蘇雪容頗有些訝異的是,那個落魄書生竟然跟在了蘇敬軒的身後。
而且瞧蘇敬軒的神色,似乎已經對這書生有了好感。
也不知是不是察覺出什麼,凌青雪一邊和蘇敬軒走上客船的時候,目光卻朝船艙視窗方向望來,只看到船艙窗邊,搭了一抹纖細雪白的手腕,手腕上一隻瑩白的羊脂玉鐲在幽暗中發出一抹柔和溫潤的光澤。
但在凌青雪看來,那上等的羊脂玉鐲卻遠遠不如鐲子的主人……
也不知是不是看到了他投來的目光,窗內那人往後退去,令人豔羨的玉腕消失在了幽暗的船艙中。
身邊的蘇敬軒無不感慨道:“這一次多虧了凌先生幫忙,要不然我還真被那心思歹毒的牙人給騙了。”
凌青雪收回微微失落的目光,朝蘇敬軒道:“承蒙先生厚愛,子陽才能得以留在船上,我無以為報,只能憑經驗幫先生定奪,以後您叫我子陽即可。”
蘇敬軒帶著一行人來到上房,對周氏道:“子陽幫著我挑選了一個可靠的牙行,賃了這五人回來,娘子且安排一番。”
他竟沒想到凌青雪竟是名舉人,無奈遭逢亂世,他這前朝舉人也成了虛名。
周氏一一打量五人,倒也覺得都老實本分,就安排了那中年僕婦專門負責船上通傳一家三口的吃食用度,年幼的少女直接安排在了蘇雪容身邊服侍。
其餘三個男丁身形健壯,就暫且讓他們當了護衛。
只是在看到凌青雪也跟在丈夫身後,有些遲疑。
蘇敬軒道:“子陽乃潼關人士,這一次因感激我們出手相幫,便承諾這一路上盡他力所能及替我們做些事……”
周氏看著丈夫態度的變化,也不好再說什麼,點頭道:“多謝了。”
她又去找船老大買了次等艙位,將人都安置下。
凌青雪始終站在船艙門口,視線中卻不見剛才那玉腕的主人,只聽到西側的門簾裡傳來幼兒牙牙學語的聲音,不覺一愣。
原來,她已經成婚生子了……
一陣莫名其妙的失落感湧上心頭,退了出來。
蘇雪容在內室裡聽到了周氏的安排,沒怎麼操心。
父母在林家莊多年,對管理下人之事早已得心應手。
只不過她琢磨著要如何和葛淮安的那位即將早逝的未婚妻搭上關係。
過了一會兒,周氏讓那中年僕婦和少女進來,見了蘇雪容。
中年僕婦姓李,乃泗州人士,只因家中喪夫,有外債需要償還,不得已和自己女兒一同去了牙行賣身,正好被蘇敬軒遇上,就母女二人一同賃了下來,為期五年。
母女二人看到蘇家的主人個個面善,頓感幸運,立刻跪下磕頭。
蘇雪容輕聲道:“二位請起,日後還需二位操勞了。”
母女二人起身朝前望去,就看到一位十七、八歲年輕的婦人坐在榻上,雲鬢雪腮,花容月貌,堪比嫦娥。
二人竟一時呆了。
蘇雪容卻怎麼也沒想到,眼前的少女竟然是上一世在宮中對她始終不離不棄忠心耿耿的秀春!
在大火焚燒的那一刻,秀春明明有機會逃出去,卻為了救她,用身體護住她,兩人一同被熊熊大火吞噬……
嚴秀春正驚感眼前的主人那副傾城傾國的容貌時,忽然就看到她望向自己的眼神激動萬分,兩行玉珠般的淚水往下滾落。
“阿容,你怎麼了?”周氏頓覺不安,上前一步道。
蘇雪容急忙用帕子拭去眼淚,笑盈盈望向秀春二人:“只因看到姑娘神似我相識的一位故人罷了,你叫什麼?”
“婢姓嚴,閨名秀春!”
蘇雪容道:“甚好,日後你就留在我身邊吧。”
口氣平淡,但心裡卻湧起陣陣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