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憤怒的周國立,拿起桌上的飯碗摔向林建國的聲音,“滾!”
“振宇,我們走。”不受待見的林建國,喊了林振宇一聲。
隨即繞開一地碎片,大步離開。
兩父子離開後,上了車。
一輛加長版的林肯,駛離君悅府。
車上,林振宇百思不得其解。
“爸,剛剛替林聽說話的人真是周琪父母,難道他們把林聽認做乾女兒了?”
這事,林建國也搞不明白。
林振宇自問自答,“可是,不可能啊。周琪剛死,林聽嫁給宋律風,這二老不被死氣也會被氣吐血。”
是啊,林建國也納了悶。
哪有自己女兒剛死,女婿立馬娶了新妻,岳父岳母不但不生氣,還把女婿新妻當作女兒來寵的?
林振宇又說,“難道林聽結婚,另有隱情?”
林建國並不關心這一點,他沉沉道,“只要她不再招惹江遇就行。”
君悅府,宋家餐廳。
秦姐將一地碎片收拾乾淨,廚房又重新炒了幾個菜。
一家人重新坐回了餐桌。
周琪的父母張淑琴和周國立,一邊給林聽夾菜,一邊安慰她。
“小聽啊,這種豬狗不如的東西,不要把他當回事。”
“讓他們稀罕他們的心機女去。”
“不難過,啊!以後有我們稀罕你。他們要是再敢欺負你,我和你周叔叔第一個不同意。”
他們是叔叔,是阿姨,可是林聽卻覺得他們親如父母。
一股感動的熱淚,奪眶而出。
想到自己去世的女兒命苦,又想到林聽也命苦,張淑琴也忍不住淚目。
她哽咽著,替林聽拭淚,“閨女,不哭。剩下的日子,我們都好好的,好好的啊!”
“阿姨,我可以叫你媽媽嗎?”看到張淑琴,林聽想起自己去世的母親。
那年那月那日,她剛剛來到這個世界上,母親便如同周琪一樣難產去世了。
母親唐婉華去世的時候並不知道,林建國已經和林薇薇的媽媽蘇秀珍搞在了一起。
那個時候林薇薇在蘇秀珍的肚子裡,已經有兩三個月了。
也就是說,媽媽懷上她的時候,林建國出軌了蘇秀珍。
而蘇秀珍還是媽媽最好的閨蜜。
媽媽好可憐!
林聽在張淑琴身上,感受到了同樣濃烈的母愛。
她扎進了張淑琴的懷抱,不等張淑琴同意,真心實意地喊出了口,“媽媽,謝謝您!”
謝謝她在她生命的最後時光,給予她理解、同情、包容和無私的愛意。
“哎!”張淑琴激動地應了一聲。
想到了自己去世的女兒,張淑琴彷彿在林聽身上看到了女兒的身影。
“柚子,以後這是外婆,這是外公。”林聽趕緊把柚子拉過來。
柚子很喜歡眼前兩位慈祥的老人。
她喊出外公外婆時,也是熱淚盈眶。
宋律風看到這般場景,跟著有些淚目。
他望向餐廳外的天空遠處,如果妻子周琪在天上看到這一幕,也一定會很欣慰吧。
……
宋律風的書房。
午飯後,周國立把宋律風叫到此處。
周國立一臉愁容,“律風,柚子的親生父親,是林江醫藥的大股東,江遇,對嗎?”
“是。”宋律風點點頭,“爸,你是擔心他跟我搶柚子的撫養權?”
周國立蹙眉思索,“這倒不擔心。他現在也未必知道柚子就是他的親生女兒。而且小琪不是說,柚子兩次差點死在他手上?”
宋律風給周國立沏了一杯茶,遞過去道,“確實如此。”
接過茶的周國立,無比肯定道,“既然如此,就算江遇跟你搶撫養權,這官司也打不贏。我是在擔心另一件事……”
宋律風坐下來,“爸,您擔心什麼?”
周國立又道,“柚子明明是江遇的親生女兒,親子鑑定結果卻是非親生。這裡面肯定有人做手腳。那麼當年林聽和林建國做親子鑑定時,很有可能同樣被人做過手腳。說不定林聽本就是林建國的親生女兒。”
豪門圈子裡,這種爭奪地位的卑鄙手段,太過正常了。
周國立是真心疼林聽那閨女,他又問,“律風,小聽有沒有懷疑過這件事情?”
宋律風應了一聲,“最近小聽的心思都在給柚子找領養家庭上,這件事情她倒是沒提過。”
周國立:“律風,你找個機會和小聽聊一聊。這孩子太不容易了,我們能幫一點是一點。”
宋律風:“……爸,謝謝您!”
周國立:“我不是為了你。照顧林聽,是小琪生前的願望。”
他就當是替女兒積德。
但願周琪下輩了還能當他的女兒,能夠被他寵,能平安健康,能長命百歲,而非紅顏薄命。
傍晚。
林聽和宋律風去醫院看望住院的小盼盼。
小盼盼恢復得很好,再過兩天即可出院。
回去的路上,宋律風開著車子,“小聽,當年你和林建國做親子鑑定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那件事情,林聽不願意提。
既然宋律風問起,她也願意全部告訴他,“記得。林建國不相信我不是他的親生女兒,所以他一共做了五次鑑定,但結果都是相同的。”
開車的宋律風,問,“有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
後排座的林聽,想了想,道,“沒有。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順理成章,但是我懷疑這五份親子鑑定報告,都被蘇秀珍和林薇薇母女倆,做過手腳。”
車子停在紅燈處,等著紅燈。
宋律風回頭,望向她,“這麼說來,你也懷疑,其實你本就是林建國的親生女兒?”
這只是林聽的直覺。
她沒有直接的證據。
她也不想去尋求證據了。
“小聽。”宋律風突然很想為林聽找回公道,“這件事情交給我,我私下約林建國見一面,然後悄悄拿走他喝茶的杯子,和你做一次親子鑑定,就能證明你是不是他的親生女兒。”
這樣激動人心的事情,林聽應該很興奮。
可是她的情緒反而更加低落。
她還能活多久?
最多也就二三十天了吧?
就算證明他是林建國的親生女兒,又能怎樣?
她一聲苦笑,“不用了。林建國不值得我去浪費任何時間任何精力。況且,如果知道我真的是他的親生女兒,反而徒增痛苦。就這樣吧,咳,咳咳……”
說話間,林聽突然咳嗽起來。
她捶打著窒息的胸口。
連續幾聲咳嗽間,一陣鮮血猛地湧出來。
身上那件紅色波點長裙,頓時被鮮血浸成了暗色。
拿著紙巾替她擦著嘴角的宋律風,一陣焦急如焚。
這時,十字路口的綠燈亮起。
後面的車鳴聲,一聲一聲地催促著他。
林聽拿過宋律風手上的紙巾,虛弱道,“律風,先別管我,把車開到路邊,別擋著大家。”
兩分鐘後,宋律風把車子停在路邊樹下。
他拉開後排座的車門,彎腰時擔憂地看著林聽。
林聽已經擦乾淨了嘴角的血漬。
衣服上卻依然血跡斑斑。
“小聽,我送你去醫院吧。”
林聽有氣無力地回答著,“沒用的。律風,我是不是林建國親生女兒這件事情,你別再操心了。我不想再和林建國有任何瓜葛。”
她沒有辦法忘記,曾經那個把她捧在手心裡,當作掌上明珠的林家父親,把她送進了監獄,把她送上了鄭輝的床上。
就算是親生的,她也不會再與他相認。
車廂裡,瀰漫著一股濃濃的氣味。
那是血腥味。
也是死亡的氣息。
林聽知道自己大限已到,很多事情她都不想尋求答案了。
舒眉展笑間,她眼裡有著濃濃傷痛,“律風,等我死後,只要你能攔著林建國林振宇和江遇這幾個人,不讓他們參加我的葬禮,我就心滿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