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開畫畫室的房門,誰也不能去敲門。
連林薇薇也不敢。
林薇薇心事重重的,回到了星河灣的靜怡別苑。
此時此刻,林建國和林振宇坐在茶室裡泡著工夫茶。
那盞林振宇泡好的茶,林建國端起來,喝起來怎麼都覺得味道不對。
“這茶壞了?”
“沒有啊。”林振宇皺眉,“你最喜歡喝的雨前新茶,剛摘的。”
林建國放下茶杯,“振宇,你有沒有心裡不踏實的感覺?”
他接著又說,“我心裡亂糟糟的,這種感覺說不上來,就好像……”
很熟悉,又很久遠的感覺。
林建國努力地想,才想起來。
“你媽媽過世的時候,我也是這種感覺。”
“振宇,該不會是薇薇的婚禮要出什麼叉子吧?”
林振宇泡著茶的動作停下來。
“爸,你還別說,從昨天晚上開始,我也是這種隱隱不安的感覺。”
“難道林聽又要作什麼妖?”
“她別逼著什麼大招?”
林建國想起林薇薇從小就被他偷偷養在外面。
他虧欠林薇薇太多太多。
皺眉時,他下狠心,“振宇,薇薇三天後婚禮。你在機場攔截,別讓林聽去機場,讓她沒機會到巴黎島參加婚禮。”
林振宇點點頭,“也只有這個法子了。”
茶室門口的林薇薇,停下腳步,聽了幾句。
身後的蘇秀珍也聽了幾句。
她拍了拍林薇薇的肩,把林薇薇嚇了一跳。
“噓!”蘇秀珍對林薇薇說,“到我房間來。”
回到蘇秀珍的房間,兩母女上了反鎖。
“這兩父子同時心裡不踏實,難不成是林聽要死了?”
蘇秀珍坐下來問。
林薇薇也坐下來。
“林聽本就得了癌症。”
“就怕她真的要死了……”
死亡這個話題讓林薇薇短暫走神。
連蘇秀珍接下來說的話,她也沒聽清。
“薇薇,你到底有沒有聽見我問你的話?”
林薇薇抽回神思,“啊,媽媽,你說什麼?”
“偷到手的M901成品抗癌藥,你有沒有交給周家的人?”
林薇薇點頭,“嗯,交了。”
蘇秀珍又問,“周家易主。那個死刑犯當上了周家家主,不知道以後對我們的合作有沒有影響。”
林薇薇:“但是接頭的人,還是周家六少。”
蘇秀珍:“周家二少四少死了,三少五少也進去監獄了。只剩下這個六少。”
林薇薇:“媽媽,我感覺周自衡不太好應付。”
蘇秀珍:“你和周自衡見過面了?”
林薇薇:“沒有,之前周家人讓我們乾的那些事情,全都誣陷在周自衡和林聽頭上,要是被周自衡查出來……”
周自衡那般心狠手辣。
一個死刑犯越獄了,還能成功翻案,當庭無罪釋放。
更是踩著手足的屍骨,坐上了周家家主之位。
這樣滿身戾氣的人,要是真查出來之前的事情,他們還有活路嗎?
林薇薇十分擔憂。
蘇秀珍安慰她。
“放心吧,這事是周老爺子讓做的。”
“況且,周家一直和林江醫藥是死對頭。”
“就算被查出來,只要我們繼續潛伏在林家,就可以繼續和周家合作。”
……
醫院,重症監護室。
被搶救過來的林聽,靜靜地躺在那裡。
淚水成河的小柚子,墊著腳尖,扒著窗臺,望著身上插滿各種管子的媽媽。
即使哭泣著,柚子也是壓抑的。
她不敢大聲哭出來。
小小一團的身影,抽泣著,顫抖著。
身後的周國立張淑琴夫婦,還有宋律風,心要碎了。
宋律風把柚子抱起來。
看著如此難過的柚子,心碎了無數次。
“柚子,媽媽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
柚子不回話。
早上搶救結束,醫生說的話她都聽到了。
媽媽只是暫時脫離生命危險。
媽媽最多還能捱兩三天。
醫生說,其實可以直接放棄了,病人氣切插管很痛苦。
媽媽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
那麼長的管子插進她的肺裡。
媽媽肯定很疼吧!
柚子淚眼汪汪地看著宋律風。
“律風爸爸,我,我好想抱抱媽媽。”
她哭得抽泣。
說話也不利索了。
宋律風擦著她的淚,輕聲說,“我們暫時還不能進去。”
柚子好委屈,“可是,我好想好想抱抱媽媽。”
是不是從今以後,她都不能再抱抱媽媽了?
她好想念媽媽的抱抱。
哽咽的宋律風,淚水止不住。
懷裡的柚子,哭得無法控制。
哭著哭著,小小一團的身影,暈厥過去。
……
君悅府。
柚子在自己的公主房醒來。
君悅府的秦姐,和其他的傭人,氣氛沉重地聊著天。
“柚子的親生父親好狠的心。”
“怎麼說?”
“你們知道嗎,林江醫藥集團的江總,就是柚子的親生父親。”
“他們不是剛剛研發出一款抗癌藥,可以治癒癌症嗎?”
“說的就是這件事。這江總明明有藥,卻不願意救柚子媽媽。”
“確實是好狠的心。”
“唉,林小姐死後,最可憐的還是柚子。”
躲在角落裡的柚子,全都聽見了。
那個人,竟然有抗癌藥。
可是他為什麼不救救媽媽?
……
星河灣,靜軒別苑。
江遇把自己關在畫室裡,畫了一整晚的畫。
林薇薇這邊,已經收拾好了行李。
他們準備今晚飛巴黎。
後天的婚禮,林薇薇已經期待許久了。
可是江遇依舊把自己關在畫室裡,整晚未出來。
林薇薇真害怕婚禮前夕,突然出現什麼變故。
畫室裡,江遇畫了一幅抽象畫。
儘管這幅畫已經完成了,心裡的不安和煩躁感,卻只增不減。
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煩躁不安。
林薇薇知道,江遇畫畫時,誰也不能去打擾。
但她還是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門。
“江遇,你在裡面嗎?”
“早餐準備好了,你要出來吃早餐嗎?”
“要不要我給你送進來……江遇。”
江遇開啟門,站在門口。
林薇薇趕緊說,“抱歉,打擾你畫畫了。”
說完,林薇薇朝畫室瞄了一眼。
畫架上那幅油漆未乾的畫,是一幅抽象畫。
林薇薇看不懂。
不過幸好不是林聽的畫像。
林薇薇不安的心,終於踏實了些。
她溫柔地說,“早餐做好了,我親自給你煲的湯。”
“我去洗個澡,換身衣服。”江遇揉了揉林薇薇的腦袋,“一會兒下樓陪你吃早餐。”
林薇薇露出微笑來,“好。”
二十分鐘後,江遇換了一身清爽的居家服下樓。
林薇薇早已讓廚房備好了早餐。
見江遇走到餐廳時,她正好把江遇最喜歡的青花瓷餐具擺放整齊。
雖然不知道江遇為什麼會喜歡那套餐具。
但這些年他只用那套餐具。
江遇坐下來。
目光落在青花瓷餐具上,微微出神。
那是多年前,林聽親自燒製的瓷器。
早該扔掉的。
他皺眉,“陳叔,把這套餐具扔了吧。”
陳叔是老人了。
他知道這套餐具,是當年林小姐去景德鎮時,親自燒製的。
陳叔問,“真要扔了?”
江遇:“……還是不扔了,收起來,放雜物房。”
“薇薇,吃飯吧。”隨即,江遇拉著林薇薇的手,“今晚我們飛巴黎島。”
林薇薇歡喜地點了點頭,“嗯。”
他握緊林薇薇的手。
從今往後,他要和林薇薇好好過日子。
餐桌上手機,忽然響了。
是一個座機號打進來的。
江遇鬆開林薇薇的手,拿起手機,接了電話。
裡面傳來一個孩童斷斷續續的抽泣聲。
“爸爸……我,我是柚子……”
“爸爸,你可以來醫院一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