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顧鐵生如此低落的樣子,就連顧俊儒都不敢再說什麼,更別說林遠了。
反倒是顧然兮,仗著老爺子對自己的疼愛,又受到濃濃好奇心的驅使,即刻就問道。
“爺爺,你怎麼話說了一半就不說了?”
“你那個學生怎麼了?”
“周偉華?我好像從來沒有聽你說過這個名字呢!”
聽到這話,顧鐵生忍不住笑了起來,但或許是因為內心太過難過,笑得簡直比哭都更難看。
轉過臉去瞥了林遠一眼,顧鐵生見到這小夥子的目光也無比迫切之後,便深吸了一口氣,蠕動著嘴巴準備開始講些什麼。
林遠即刻就挺直了自己的身子,表情還無比認真。
“在去省委組織部之前,我曾經在北陽市擔任過組織部的常務副部長,兼任市委黨校的校長。”
“當時,偉華是市委黨校的老師。”
顧鐵生把手上的筷子輕輕放下,整個人都陷入了回憶之中。
“那個時候的偉華,年齡比你們更大一些,有個女兒在上小學了,但是在工作上的積極性,可絲毫不比你們差!”
“不僅在政治理論上,比黨校所有的老師都高出了一截,對各方面事情的協調,更是十分有序,井井有條!”
“特別是有一次,京城的一個大領導過來考察,省委黨政兩個主要領導陪同,來到北陽市委黨校後,提出了個很冷門的政治理論問題。”
嘴角微微上揚,顧鐵生腦海裡,彷彿都已經出現了當時的畫面。
“我自詡對政策研究足夠深入,但是當領導提出這個問題後,連我都瞬間傻眼,別說該怎麼回答了,就連相關的概念,都是第一次聽!”
“一起陪同的人,都面面相覷,領導的臉色也悄悄發生了變化。”
“就在我心裡感嘆著這下完了,前期做的那所有準備工作,以及一路上領導的誇獎,恐怕都會因為這個事情而全部幻化為泡影時,偉華同志站了出來!”
“他引用了當時陪同考察的省委主要領導在一次理論學習會上的講話,深入淺出向領導彙報了自己對這個問題的看法,還特意點到了這個講話,是我要求他學習的。”
“京城領導嚴肅緊繃的表情,逐漸就開始鬆弛,最後不僅滿意點頭,還極力誇獎了咱們全省的理論學習工作。”
顧鐵生原本還想要端起面前的酒杯抿一口,但是剛拿起來,卻發現裡面空空如也。
旁邊的顧俊儒似乎都還沒有回過神來,林遠立馬就懂事地站起身,給顧鐵生斟酒。
小抿一口後,他繼續說道。
“後來我問他,是怎麼做到能把理論學得這麼紮實的,偉華自己謙虛,還是他辦公室的同事告訴我,儘管他已經是老師了,但依舊還是把學習當成了自己的終身事業,甚至有些時候,比那些過來進修的學院,都要刻苦許多!”
“這個小夥子,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進入了我的視線!”
說到這裡的時候,原本嘴角上揚,沉浸在對過去遐想中的顧鐵生,臉色驟然間就發生了變化。
又重新回到了剛剛的這種惆悵悲傷之後。
“或許,就是我害了他!”
屋子裡陷入一陣冗長的沉默,在後續顧鐵生斷斷續續的講述中,林遠才得知事情的全貌。
原來,顧鐵生在關注到周偉華之後,便秉承著愛才惜才的心,把他放到了黨校的關鍵崗位上。
不久之後,因為他表現出色,又破格提拔,從一個普通行政編的教師,培養成了學校正科級委員。
按照周偉華的想法,他最大的願望,就是成為市委黨校的常務副校長,致力於把北陽市的政治理論教育工作推上新臺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