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淳于北的回答被轉身離去的高非明拖得很遠。淳于北看了眼高非明的背影,向柴良和皮德做了一個重新開工的手勢。
北方大學保衛部辦公室。
辦公室是那種老式的裝修,窗戶和門都很大,尤其是窗戶,大得很誇張,陽光劈頭蓋臉地照進來。坐在陽光裡的高非明,逆光,給人一種很虛幻、很不真實的感覺。
幾個學生的表情都很嚴峻,尤其是那個陽光男孩,臉色蒼白,目光畏怯,緊抿著嘴唇,雙手一直用力地絞著。
清潔工卻很隨意,坐在角落裡吸菸,煙勁很衝。高非明熟悉那種煙,味道有些臭,是那種只有農村才種植的笨黃煙。
你先說說當時的情況。高非明對第一個開啟垃圾箱看見死屍的男孩說。一個民警在不停地記錄。
我和同學跑步,我們每天起來都沿著那條路跑,然後繞回大學城,我看見清潔工要卸垃圾,垃圾箱很高,我就幫他把垃圾箱的蓋子開啟,誰知……那個男孩臉上還慘白著,望著身邊的同學,好像很冷的樣子,把印著學校校徽的運動服使勁裹了一下。
還看見了什麼?高非明望著窗外,那是冰城唯一的幾棵實驗型梧桐樹,闊大的葉子因為氣候的原因而適應性地變得又圓又小,能在天寒地凍的冰城生長,已經是植物的奇蹟。
沒有了。男孩又看身邊的同學。一個嬌小的女生驚訝著說:我們就看了一眼,我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實在太可怕了。
我覺得是從很遠的地方運來的。一直坐在門邊椅子裡的清潔工突然開口說話。他的聲音很沙啞,蒼老的形象和他報告的實際年齡有很大的差距,尤其是那雙手,粗糲,堅硬,短而有力。藍色的帆布工作服倒還乾淨,看不見明顯的汙跡。
高非明和民警都轉向清潔工,高非明示意清潔工先不要說,然後對幾個學生說:你們可以走了,但要記住,因為案情的需要,一定不要傳播你們看到的,好嗎?你們可以回去了。幾個學生如逢特赦般感激地點頭離開。高非明把清潔工叫到他的對面。
你叫什麼名字?
曹富山。可沒人知道我的大名,都叫我老曹頭。
哦。老曹頭。高非明轉動著手裡的原子筆,目光溫和地看著老曹頭,半晌才開口問:你憑什麼斷定屍體來自很遠的地方。
我在學校裡掃了快30年的地,我不僅熟悉每一條路,甚至地上哪裡有塊石子或裂縫我都清楚,因為我的工作就是和路面打交道,我熟悉它們。清潔工很自信地說,但有些跑題。
高非明說:這我能理解,可是那不能證明你的說法。
老曹頭又點燃了旱菸,噴出一口煙霧,說:垃圾箱前面有一道並不新鮮的車印,那不是垃圾清運車留下的。為了證實他的證據,他隨後又補充說:我過去打了好多年獵,我對腳印之類的東西很在行。
那麼在其他區發現的那三個死者的周圍也有類似的車印嗎?高非明問了一個低劣的問題,剛想推翻自己的問話,老曹頭竟然果斷地回答:是。每次你們把死倒運走後,我在清掃的時候都發現有汽車停過的痕跡,就是沒有這個更清楚的痕跡,好像也不是一樣的車。
高非明飛快地在手機上撥號,電話通了:淳于,我,高非明。你注意垃圾箱前方有一種汽車的痕跡,你爭取把痕跡拍下來,同時也要注意相類似的其他痕跡。
高非明剛結束通話電話,電話又響了。是王齊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