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交警支隊。
你好,我是重案組高非明。高非明將證件遞交給事故科長,目光在對方略顯臃腫的身軀上停留片刻,心中不禁浮現出‘腦滿腸肥’一詞。事故科長接過證件,眯縫著眼打量了一番,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高組長,咱們之前確實沒打過交道。'
高非明:是,我剛從其他部門調過來。
不過,我早有耳聞,您是研究犯罪心理的專家。這次前來,是想請教您關於一起案件的情況。事故科長神色變得嚴肅起來。
我想了解一起車禍。三年前,北方大學校長杜自謙死亡的那起。
哦!您等一下。事故科長高聲叫著,小王,來一下。一個年輕的姑娘應聲進來,事故科長介紹說:這位是市局重案組高組長,要了解北方大學杜自謙車禍案,你把卷宗調來。
一會兒,小王就把一個厚厚的卷宗拿進來,放到高非明面前。
事故科長介紹說:當年處理這起案子的時候,主要都是我進行的調查。
您?高非明聞言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興奮。‘這麼說,我這次是找對人了。不知您能否詳細講講這起案件的來龍去脈?’
事故科長接過卷宗,細緻地翻閱並分析,同時對事故的成因和責任進行詳細說明。
根據2019年7月9日的警情通報,當晚23點10分,我所在單位接到了一起報警,稱在花園小區門前發生了一起交通事故。我們立即趕到現場,由於當時已是深夜,街上基本沒有什麼人,花園小區又是高檔住宅小區,人就更少了。現場僅餘幾位小區保安與兩名派出所民警駐守,被撞者已緊急送往醫院救治,而肇事車輛卻如鬼魅般消失無蹤。一番詳盡詢問後,我們遺憾地發現,有價值的線索寥寥無幾。這裡有保安的筆錄,他們證實沒有聽到車輛撞擊、急剎車和人的呼喊等聲音,儘管他們離現場不到20米的保安室,又是夏天,開著窗戶,可是他們當時正在看電視,聲音很大,精神也很集中,沒聽到的可能也存在。
那裡我知道,它對面就是一棟居民樓,按說居民樓裡應該有人聽到車輛肇事的聲音,尤其是在深夜。高非明推斷著問。
我們也想到了,並對全樓32戶106人進行了逐個調查,奇怪的是,他們無一聽到有異常的聲響。由此,一個大膽的假設在我們心中浮現——這很可能是一起精心策劃的謀殺案,肇事現場不過是兇手為了掩蓋真相而刻意佈置的假象。
高非明聽著事故科長的介紹,先前對他的先入為主的不敬有了急劇的改變。原來,僅憑外表就妄下結論,實在是太過膚淺且不切實際了。
事故科長接著說:我們立即在現場做了模擬撞車實驗。其結果是,從被撞者倒地的姿態、受力程度、受傷位置、傷口殘留油漆等,完全符合肇事基本特徵。
杜自謙的情況呢?高非明問。
其實在送醫院之前就已經死亡,血都流盡了,腦顱開放,腦漿甩出了腦幹,成了一個空殼,真的很慘,我們甚至懷疑那不是一輛轎車撞擊造成的。
有無結果。高非明的腦海裡重疊著杜自謙的死相。
毫無結果。我們用盡了一切偵破手段,對所有認為可疑的車輛排查了三個月,終於在北方大學邊緣的灌木帶裡,發現那輛肇事車輛,經過技術檢驗和油漆比照,確定了該車就是肇事車輛。可是,那輛車早在事發一週前就丟失了,車主就是北方大學的老師。對了,他叫沙器。
沙器?高非明嘀咕著。
是,一個溫和的年輕人。我們有他車輛丟失的報案記錄,事發當天他更有不在場的證據。
什麼證據?
你看。事故科長把卷宗翻到一頁。他當時在龍鎮,有來往車票,住宿票和電話賬單。這是學校證明他請假的證明,以及龍鎮旅店老闆的證言。
那是一輛什麼車?高非明問。
1994年出廠的灰色桑塔納。事故科長翻到最後,指著照片:就是這輛車。
此車現在在哪?
因為案件屬於被盜車肇事逃逸,案件沒有偵破,車輛就無法返還給車主,因此一直存在我們交警隊停車場。
高非明從交警隊出來後,立即給老柴打電話,告訴他到交警支隊把杜自謙車禍案的輪胎痕跡取樣帶回去比照,然後直奔交警隊停車場。
停車場在郊區,比鄰著汽車報廢中心。高非明找到負責人後,說明來意。負責人愛莫能助地說:該車已經過了存放時間,而且也過了報廢期,按照年報廢表,我們早在3個月前就送報廢站了。
高非明趕到報廢站,在登記表上查到了那輛車。到現場查詢,現場的工作人員無奈地指了指那堆積如山的報廢汽車和零部件,嘆道:每天需要拆解的車輛實在太多,更何況時間已經過去了那麼久,實在難以留下什麼印象。
物證消失了。
黑貓夜總會。
入夜的雞鴨街,流淌著騷哄哄的慾望。粗大的楊樹下不時閃出穿著超短裙的女人,妖冶的姿態、放蕩的眼神和赤裸的挑逗使得那些白日裡道貌岸然的男人現了原形。
經過連續幾天在雞鴨街的深入調查和監控,淳于北逐漸掌握了此地色情行業的運作規律:十點之前到來的,大多是些只敢遠遠嗅探的膽小鬼,而真正的重頭戲,要到午夜時分才開始上演,那時,這裡將充斥著毫無顧忌的性交易。
淳于北打電話叫來了皮德,在這樣的場合,身邊需要一個男人,無論長相如何,最少能擋住一些無聊的糾纏。淳于北遠遠就看見瘦得照片樣的皮德壞笑著過來,手裡竟誇張地拿著一枝紅玫瑰。
你不是借工作之便大行齷齪之事吧。淳于北一向嘴冷。
既然你拆穿了,也省得我想方設法編詞兒了。
你少來吧!待會兒你裡邊儈去,我還保證給你當好參謀。淳于北轉身往黑貓夜總會走。皮德跟上來:就憑你這點本事,知道什麼叫做什麼都能裝得像嗎?你以為這裡都什麼人啊?
反正不是好人。淳于北迴答。
哦耶!就因為沒有好人,你裝什麼正經?皮德把胳膊彎給淳于北。淳于北看了眼皮德,不情願地挎上,嘟噥著:瘋了。
皮德得意地說:‘你學會搶答了。不瘋的話,誰來這種地方?’
黑貓夜總會里燈光搖曳,空氣裡混合著香水、香菸和酒精的混合氣味。一個戴墨西哥牛仔帽,抱著吉他的男歌手在麥克風前如痴如醉地唱著情歌,沙啞的嗓音,纏綿的音樂,如果閉上眼睛聽,還真有點“藍調”的意韻。
淳于北和皮德找了一個靠角落的位子。那是淳于北早就選好的位置,可以一覽整個舞廳,是觀察和監視的絕佳位置。
皮德抓過淳于北的手,摩挲著。淳于北想抽回去,看周圍的人,全都粘在一起,也只好堅持,淳于北強顏歡笑,湊近皮德的耳朵低聲說:‘你還是悠著點享受吧,有多少享受將來就有多少罪受。’皮德把臉面向淳于北,小眼睛眯成曖昧狀:死不足惜。皮德的話剛出口,腳上便傳來了一股巨大的刺痛。他的“唉呦”還沒出口,突然,看見了《現場》記者張沂,她身著低胸晚禮服,誇張地倚坐在吧凳上,沐浴在燈光下,手中輕搖玫瑰色葡萄酒,目光如獵鷹般四處探尋。
大人物駕到!皮德彷彿發現了新世界的寶藏。
我早看見了。淳于北不屑道。
要不我過去探一探?皮德一臉壞笑。
淳于北揶揄道:你何時能擺脫那原始的獸性。
這時,裝扮成卡通片黑貓警長的主持人走了出來,壓低著嗓音,製造著緊張的氣氛。
哦!我看見了你,你又來了,儘管你又沒有帶著你的妻子或女友而是別人的妻子或女友,沒關係,誰會在乎,沒人在乎。只要你還有女人,只要她現在屬於你,因為,到我們黑貓夜總會來的人,原本就是來找樂的,和女人一起找樂,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