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影隨行

第10章 案件愈發撲朔迷離

黑貓夜總會。

黑貓夜總會內人聲鼎沸,幾個三點式裝扮的女孩瘋狂舞動,手臂交纏,大腿誇張伸展,變換燈光映照在她們肌膚上,五彩斑斕,汗水與橄欖油交織,讓肌膚更顯明亮彈性。

一名小個子禿頭男人竄上舞臺,趁女孩彎腰之際,做出猥瑣舉動,臺下觀眾不斷呼喊。

高非明要了杯啤酒,選擇一個角落,查詢著齊齊。高非明的目光落到了一個女人的身上,她穿著紅色的連衣裙,披散著頭髮,在大口地喝酒,她顯然沒少喝酒,當她抬起頭,高非明不禁一愣。

張沂?

張沂也看清了高非明,她把散亂的頭髮摟向腦後,向高非明招手。

真巧。高非明坐在張沂對面。

女人在醉意朦朧時,出奇地美豔,他不禁想起了《貴妃醉酒》裡的一句唱詞:三片竹葉穿心過,兩朵桃花臉上來。此時形容張沂,應該是最恰當不過的了。

你也來放鬆,這是一個放鬆的好地方。張沂說話有些氣短。眼睛卻直勾勾地看著高非明。

不,我……沒什麼。高非明咽回了要找齊齊的話,你有點喝多了。

喝多?笑話。你知道我在臺裡叫什麼嗎?張沂喝了口酒說:張八兩啊,我能喝八兩烈酒,卻不耽誤幹活,你說還可以吧。來,你陪我喝點。張沂把伏特加往高非明的啤酒裡倒。高非明沒有阻止,他知道對於一個要酗酒的女人,最好的辦法就是陪她醉了,不然她會鬧得不可開交。

好樣的,像個男人。幹。張沂把酒都碰出了杯子。

高非明輕輕用紙巾拭去袖口不經意間濺上的酒滴,眼神深邃地盯著張沂,緩緩開口:我猜得沒錯的話,吳天跳樓那事,讓你在領導面前捱了批吧。

張沂的眼睛盯住一樣。領導批評,他們?張沂“嘁”了一聲。我是自己的心裡難受,你們那個女警官,對,叫什麼淳于北的說得對,我會害死吳天。

張沂突然嗚嗚地哭了。由於人們都在瘋狂的音樂裡跳舞,根本沒有人關心張沂的哭聲,高非明也索性由她去哭。女人要哭的時候,儘可能地滿足她們,也許哭幾聲,她們就會滿足,就像雷陣雨,來勢兇猛,下過了,天會立刻轉晴。

高非明的手被張沂抓著,做為哭的一件道具,而高非明則就勢尋找著齊齊。在舞臺的一角,高非明和齊齊的目光相遇了。齊齊直視片刻,突然閃進了人群。高非明抽出手,說了句我就來,便衝進了齊齊消失的方向。

人群瘋狂地扭動著肢體,有的女孩甚至撕掉了胸罩,只敞懷穿著襯衫,男人的腦袋和手在女孩的胸上你來我往。

沿著走廊追出去,是一個堆滿雜物的房間。房間裡有一扇開啟著的門,高非明出去後,發現竟然是微風盪漾的小街。街上很暗,忽明忽暗的路燈,被大樹霸佔了大部分的燈光,暗影裡只有瓢蟲們飛舞的聲音。高非明追了幾步,站在街中央張望,他不明白齊齊為什麼要躲著他。

高非明回到舞廳的時候,張沂已經俯在桌子上,半睡半醒,桌子上有一張字條,高非明開啟後,竟然是齊齊留的。

對不起,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請你不要再來找我。我知道的也完全是那些學生們傳說的。齊齊。

高非明將紙條裝進口袋,他知道張沂喝多了,他不能把張沂自己留在這裡,那是非常危險的,對於一個喝醉的女人,何況又是一個出奇漂亮的女人。

高非明幾乎是把張沂抱到了車上。坐到車上,張沂還在嘟噥著要酒。

發動車子後,高非明竟然不知道該去哪裡。看著張沂酒醉的樣子,高非明的心裡竟然湧起了一股莫名的憐愛,其實做為記者的張沂也很不容易,能夠讓自己的節目被老百姓接受,能夠頂住各種壓力,實現自己的新聞夢想,對於一個弱女子,尤其的難。她和淳于北在某些方面有著驚人的相似,她們對事業和夢想的追求,對個人精神世界的忽略,她們寧可忍受更多的不為人知的艱難,就是堅信一點,沒有到達不了的岸。

張沂的頭枕著高非明的肩膀,從張沂身上傳來的陣陣的女人身上特有的香氣,突然喚醒了高非明沉睡已久的慾望。他不自覺地握住了張沂的手,撫摩著張沂光裸的手臂,女人肉體涼滑細膩的刺激,改變了高非明身體內長久保持的平衡,一股巨大的潮水般的熱流橫衝直撞。他嚥了口唾液,快速地下車,站在深夜的涼爽裡,他很快恢復了平靜。

高非明在一家冷飲店買了一盒冰淇淋,重新回到車上,叫醒了張沂。張沂依然醉著,只是有了簡單的意識。高非明餵了她幾勺冰淇淋後,張沂才漸漸地清醒,看著高非明扭著身子,像喂一個小孩那樣喂自己吃冰淇淋,張沂哭了,眼淚無聲地流淌,握著高非明的雙手,哭倒在高非明的手中。

而此時,一直躲在陰影裡的淳于北,轉身悄然離去。

《現場》節目組。

張沂晃著腦袋,酒後的頭痛依然強烈。高非明給她買的那盒冰淇淋已經化成了乳白色的濃汁,她幾乎忘記了全部的情節,包括怎麼會把那盒冰淇淋帶回來,可那些情節又真真切切,好像就在眼前,揮之不去。

一上午,張沂都沉浸在某種莫名的感受中。她在高非明的面前痛哭過後,竟然冰冷地摔門而去,她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憤怒、羞愧使她像一個被戳傷了自尊的小公雞,昂著高貴的頭顱,儘管那頭顱每動一下都如壞雞蛋般搖晃和疼痛。

她上了自己的車,看也沒看高非明從車窗外遞進來的冰淇淋,她真的想把冰淇淋像垃圾一般扔出去,她看也沒看高非明放在車坐上的冰淇淋,“轟”地加大油門,把木然的高非明扔在了身後。

編輯機嘶嘶的電流聲攪得她很煩躁,吳天跳樓瞬間那絕望的表情和跳樓後舒展的姿態,讓她不忍目睹。原本要追蹤做一期《現場後的現場》的專題,從吳天跳樓事件引發到社會對整個社會人群的心理關注。可是,在她目睹了吳天跳樓事件,而她一直引以自豪的電視的宣傳功能,在吳天面前竟然成了殺人的工具,那令張沂始料不及也無法接受。

在撤離現場的時候,儘管那些警察都對她投以鄙視的眼光,可是,高非明依然大度地走過來,安慰她說:跳樓本來就是他自己的選擇,沒關係,如果有問題,那是我們的工作出現了失誤。

那時刻,張沂是目瞪口呆的,一向伶牙俐齒,思維敏捷的她竟然無言以對。她不知道高非明是在安慰她還是在間接地批評她,但她相信那一定是安慰,可高非明只和她見過兩面。他們僅僅是工作上的初識,即便是高非明君子風度,可也沒有必要來安慰一個對該跳樓事件有直接的推波助瀾作用的人。

房間裡空空蕩蕩,習慣熬夜的同事們,此時也許剛剛起床,而她,如果不是酒醉,她應該正睡在自己柔軟的大床上,她喜歡自己的大床,那是她去德國,買給自己的唯一的禮物。而她當時的男友,卻嘲笑了她的行為,理由是:酷愛床的女人,無論怎麼優秀,也是一個貪圖安逸和享受的人。

張沂因此和她的男友分手,她討厭男人的毫無原則的偏見。她要證明,儘管她的男友現在已經是中央電視臺某品牌欄目的製片,可她相信,她一定會比他做的更好。而不幹出一番大事業絕不談婚論嫁,甚至不動色念,也是她定給自己的標準。

可是,她不知道今天怎麼了,怎麼總是想到那個看似普通的警察,如果蒙上他那還算睿智的眼睛,她都不知道高非明到底有什麼值得她去想念的。

張沂自顧笑,搖搖頭,隨意地在電腦上敲出了一行字:人,往往因為顯露了脆弱,才會被並不堅強的東西所左右。

張沂又把那行字消掉,她從口袋裡找出了從高非明辦公室抄來的字條,被她定位成《星期五謀殺案》的北方大學系列謀殺案,一直吸引著她。從她作為新聞記者的敏感,那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系列謀殺案,其背後的巨大隱情,將會出現石破天驚的新聞效果。而她,已然關注了很久。她之所以要出現在雞鴨街,完全是受一部美國電影的啟發,她的骨子裡的冒險性,驅使她按照被謀殺物件的穿著,以誘餌的方式,直接面對殺手。

在她第一次出現在黑貓夜總會時,她很恐懼,看著每一個瘋狂的貪慾的男人,都好象是殺手。幾次她在舞池裡跳舞,都險些把偷拍器弄掉,手心裡攥著的汗水,一直就沒有消失。

而在黑貓夜總會見到淳于北後,張沂的心裡突然就有了依靠,好象是在白色恐怖的敵後,遇到了自己的戰友,儘管相互沒有交流,但她知道,他們一定是為了一個目的,因此她更加地充滿了信心。

但她對於淳于北的感覺卻一直是怪怪的,說不清楚原因,也沒有目的。完全是一個優秀女人對另一個優秀女人的挑剔。

當然,她能從淳于北的眼睛裡看到她和高非明之間,完全不是簡單意義上的同事關係,至於到底是什麼,在把情人當成普遍生活概念的現在,她才懶得拷問,那都是人的自由。她的一個同事曾經說過,婚姻裡沒有愛情,幸福完全是自我感覺,要想得到滿足,必須把手伸向婚姻之外。對於此觀點,張沂並不覺得怪異,存在既為合理,就像那本經典作品的名字:風景在別處。

那麼,作為同樣是為個體存在社會的警察,他們在工作之間產生了愛慕,並製造著屬於他們的風景,原本也不是另類或傷風敗俗。如果一定讓一個男人或女人,必須為一個男人或女人服務,拋開肉體,在精神上,她是不予贊同的,那不是真正的人的想法,那不是真正的人的行為。而之所以不是所有的人都敢於尋找,無非是理智和道德在約束著罷了。

張沂搖了搖腦袋,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為兩個警察大發感慨,到洗手間洗了把臉,給自己衝了杯咖啡,重新安下神來,看著高非明記錄的那些不明所以的符號,她在破譯著,尤其是對沙器教授,她還不知道那會和沙器教授有什麼關聯。但有一點她堅信,沙器絕對不會涉及到此案當中,因為她不僅熟悉沙器,更瞭解沙器。他們曾是大學同學,雖然不是一個系,可是,做為各自系學生會里的骨幹,她和沙器還是有過一些簡單交往,只是近幾年才少於見面,也完全因為她越來越忙的緣故。

那時,沙器給她的印象是沉默寡言,腹有鱗甲。張沂喜歡那樣的男人,不是不善談,而是不輕談,對於校園裡男女間的愛情追逐,沙器也很少參與,這對於很多類似於張沂那樣的漂亮女孩是很大的打擊,就算沙器外表高大俊朗,風度翩翩,可那些系花們也絕非浪得虛名,可是,直到快畢業了也沒人得手。後來說外校的一個女孩征服了沙器,也有很多人見到了那個幸運者,可是,沒過多久,就又聽說他們分手了。原來那個女孩早就和一個外教同居,之所以和沙器交往,只是滿足其等待外教娶她去國外時的寂寞,後來這種模式被大學裡的學生們謔稱為“倒短”。

愛情也可以“倒短”,張沂在後來的一次同學會上聽說這種說法後,突然對美好的愛情有了恐怖的後怕,也對現代人在愛情和性的完全自我性,絕對以性致性的做法感到了絕望。

他們畢業的時候,張沂曾經問過沙器,沙器不置可否,連手都沒握就走了。後來再見到沙器,是學校50年校慶,沙器已經成了北方大學最年輕的教授,人卻和過去一樣,變化之處是沙器比過去更加地沉穩,看人的目光竟然有了長者般的溫和與寬容。張沂很感嘆,感嘆沙器的修養實在是普通人所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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