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呼嘯,捲起地上的殘雪,打的人臉生疼。
馬車軲轆碾過坑窪不平的村路,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這聲音在寂靜的冬日午後顯得格外清晰。
陸青山坐在車轅一側,手緊緊扶著車上滿載的貨物。
那份沉甸甸的踏實感,讓他心裡暖烘烘的。
供銷社裡的喧囂和剛才的衝突,似乎都遠去了。
眼前是熟悉的山灣村景象。
家家戶戶的土坯房頂上覆蓋著厚厚的積雪。
一縷縷炊煙裊裊升起,給這蕭瑟的冬日增添了幾分活氣。
他特意讓劉華強從村子東頭人少的小道繞進來,不想太招搖。
剛進村沒多遠,眼角的餘光猛地定住了。
前方不遠處,兩個人影正圍著一個瘦小的身影。
拳打腳踢的聲音,夾雜著惡毒的咒罵,隱約傳來。
陸青山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是馬六手下的趙老三和趙老五那兩個狗腿子。
而被他們圍在中間,像破布娃娃一樣蜷縮在地上,臉上青腫、嘴角淌血的,正是劉富貴,村裡人叫他“劉猴子”。
劉富貴沒爹沒孃,拉扯著年幼的弟弟妹妹,日子過得緊巴巴。
人長得瘦小枯乾,腦子倒是機靈,可惜膽子針尖大,還沾點手腳不乾淨的小毛病。
平日裡靠著小聰明和給人打零工,勉強混個肚兒圓。
可在馬六這種村霸面前,他那點機靈勁兒,屁用沒有,反倒成了人家隨意拿捏的軟柿子。
“小B崽子!還他孃的嘴硬!說!馬六哥家的苞米是不是你小子偷的?!”
趙老三一腳狠狠跺在劉富貴蜷縮的後背上,唾沫橫飛地罵著。
“再不說實話,老子今天就把你這雙爪子給剁了餵狗!”
“沒……真沒有……三哥……五哥……饒了我吧……我不敢了……”劉富貴抱著頭,聲音細得像蚊子叫,身體篩糠似的抖著,分不清是疼的還是凍的。
趙老五嘿嘿陰笑著蹲下身,一把薅住劉富貴的頭髮,把他那張沾滿泥土和血汙的小臉扯起來。
“放你孃的屁!”他惡狠狠地啐了一口,“有人親眼看見你小子鬼鬼祟祟在六哥家後牆根轉悠!不是偷東西是幹啥?趕緊把東西交出來,還能讓你少遭點罪!”
“我……我就是……就是想看看地上有沒有掉的苞米粒兒……給弟妹撿點……真沒偷……”劉富貴眼淚鼻涕糊了一臉,聲音裡滿是恐懼和絕望,他知道這倆混蛋根本不講道理。
“還敢犟嘴!”趙老三徹底沒了耐心,獰笑著舉起手裡一根小孩胳膊粗的木棍,對準了劉富貴護著腦袋的細瘦胳膊,“老子先給你開開瓢,再敲斷你這猴爪子,看你還嘴硬不硬!”
木棍帶著嗚嗚的風聲,眼看就要砸下去!
“住手!”
一聲冷喝驟然響起,聲音不高,卻像冰塊砸在滾燙的油鍋裡,炸得趙老三和趙老五渾身一哆嗦,手裡的動作也僵住了。
兩人循聲望去,只見陸青山不知何時已經跳下了馬車,黑著臉大步流星地衝了過來。
此刻的陸青山,再不是以前那個縮頭縮腦的“陸癩子”。
他身形挺拔,腳步沉穩,臉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那雙眼睛裡透出的冷光,像山裡最餓的狼,看得人心頭髮毛。
趙老三和趙老五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眼前一花。
陸青山的動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殘影!
“嘭!”
“嘭!”
兩聲沉悶的肉響幾乎同時響起,伴隨著兩聲殺豬般的慘叫。
趙老三和趙老五就像被高速行駛的馬車撞了一樣,弓著蝦米腰倒飛出去,一個撞在土牆上,撲通摔下,另一個直接滾進了路邊的雪堆裡,捂著肚子和肋叉子哎呦哎呦地乾嚎。
陸青山看都沒看那兩個廢物一眼,快步走到劉富貴身前,彎腰一把將他從冰冷的地上拽了起來,順勢擋在了自己身後。
“陸……陸癩……陸青山?!”趙老三趴在地上,疼得臉都扭曲了,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煞氣騰騰的男人,“你……你他媽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打我們?!”
陸青山緩緩轉過身,低頭俯視著他們,眼神冷得像臘月裡的冰碴子。
“他是我兄弟。”陸青山的聲音很平靜,卻帶著一種讓人骨頭髮寒的意味,“你們動他,就是動我。你說,我該不該打?”
“你……你兄弟?”趙老五掙扎著想爬起來,一動彈又牽動了傷處,疼得直抽涼氣,“就……就他這個偷雞摸狗的瘦猴?陸青山,你他孃的是不是睡糊塗了?!”
陸青山眼神陡然一厲,向前邁了一步。